1.語言基調:樸素、委婉
(1)樸素。高爾基曾說:“文學的第一個要素,是語言。語言是文學的重要工具,它和各種事實、生活現象一起,構成了文學的材料。…語言是一切事實和思想的外衣。”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長詩《線秀》就是用樸素的語言來描寫弄秀城的繁華:
話說有個景東國,
任何國家也比不上,
弄東有座弄秀城,
房屋密得像蜂房一樣。
弄秀城有條大街,
一年四季都像趕擺一樣,
棉花擺的遍地是,
貨物堆積像山一樣。
這些詩句,十分樸素,沒有華麗的詞藻和刻意的雕琢,近乎口語,稱得上是優美樸素的民族口語。又如:
季節像轉輪一樣,
風馳電掣的夏季過去,
明朗的秋天又來了,
稻穀在田裡一片金黃,
散發著一股股清香。
農人拿著鐮刀下田,
遠行的生意人,
給黃牛掛上鈴鐺,
青年們的琴絃撥動,
姑娘們的紡車轉響。
這幾句詩也同樣樸素、清新、生動,瀰漫著濃濃的生活氣息。
再如:
在森林裡,
雀鳥鬥不過老鷹,
在世界上,
我的話誰敢不聽。
僅短短四句詩就成功的刻畫了一個橫行霸道,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醜陋的暴君的嘴臉。
從以上這些句子我們可以看到,傣族詩歌語言的質樸、明麗、深情具有很強的親和力,它並沒有降低長詩的語言水平,反而使長詩更具柔美、舒緩、娓娓道來的美感。
(2)委婉。列寧曾說:“有這樣的語言,他們以驚人的準確性表現出十分複雜的現象和本質。”傣族人民就是用這樣委婉、質樸的語言準確地編織自己的詩章。
亮晶晶的寶石呵,
開口回答吧!不講滿一隻籮籮,
也要講豌豆粒那樣大,
我就把它包好帶回家,
輕輕的笑一下吧,
不笑月亮那樣多,
也要笑一顆星星那麼多,
我就小心地把它放進我的心窩。
這些詩句形象、準確、含蓄的表達出了線秀熾熱而真切的愛慕之情,以及他在等待線玲的回答時的那種焦急的心情,飽含著線秀多麼誠摯、充沛的感情。再如:
心裡激動又害羞,
姑娘不好意思開口,
可是線秀的歌聲啊,
像春風一樣吹逗。
這四句詩委婉地寫出了線玲被表白的喜悅、悸動、羞澀。
2.比中有興,興中有比
在文學作品中,比興手法的應用很常見,作為敘事長詩的《線秀》也不例外,特別是對大自然景物的生動描寫來比喻人物形象和內心世界,顯得鮮明又有神韻。宋代朱熹在《詩集傳》中說:“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說的正是詩中應用景物描寫人物形象和生動畫面的比興手法,激起讀者心中那種美好憧憬和親切體會,展現出愛情的偉大力量和純潔,同時帶有抨擊舊勢力,與壓迫和邪惡鬥爭到底的高尚情懷。
她站在屋檐下,
月光正照在她的臉上,
好像一個仙女,
雲裳在她的身上飄揚,
好像一顆寶石,
在漆黑的夜裡發光。
在這幾句短短的詩句裡,作者把比興手法應用得出神入化,把她比作仙女,從側面刻畫了美麗的人物形象,不用一個修飾的詞,卻讓人感到了人物的美麗程度,這樣的表現力是最讓人嚮往的。又把她身上的雲裳比作寶石,突出表現傣族服飾的美麗程度,也沒有任何的修飾語言,卻興起了對雲裳陶醉之情,真是讓人沉醉。可以說,應用比興的手法表現,把美麗的人物形象和民族服飾表現得淋漓盡致,沒有修飾卻比修飾和雕琢過的更美,這樣的神韻感更增添了詩歌的形象性和生動感,沉醉而嚮往的美。
3.句型結構長短交織,具有錯落美
古代詩歌較講究工整,字數要求比較嚴格。而傣族敘事詩則不同。《線秀》全詩共八節,有一千三百行,每段行數不一,每行字數不固定,詩句或長或短,表現出一種長短交織,靈活自由的參差美,與《琵琶行》裡“大珠小珠落玉盤”相媲美。如:
他背上長刀一把,
他頭戴篾帽一頂,
在寨頭上祝拜了神樹,
線秀離開了弄秀城。
你離開我們了,
好比池塘裡沒有魚,
好比草地上沒有露水,
你出去找到了幸福,
可不要把我們忘記。
今天和妹妹相見,
沒有父母的線秀呵,
有了甜蜜的愛。
像月光一樣的妹妹呵,
我倆的愛,
就像編好的藤篾,
一股箍著一股,
拆也拆不開。
詩句中長的有九個字,短的四個字。雖然句式長短不一、參差錯落、變化靈活,但是銜接緊密、自然,讀起來通暢、流利,朗朗上口。給人靈活、多變、生活化的平實美。與《琵琶行》裡“大珠小珠落玉盤”有異曲同工之妙。
(四)別具感染力的題材
1.具有民族特色性質
傣族是中國少數民族之一,與百濮及百越中的滇越有關,與緬甸的撣族、寮國的主體民族佬族和泰國的主體民族泰族,印度阿薩姆阿豪姆人有歷史和文化淵源,語言和習俗也與上述民族接近。傣族,是一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少數民族之一,傣族文化在各族人民中已深入人心,選擇這樣具有文化背景和具有廣泛性的題材,不僅賦予了詩的民族性質,更賦予了民族文化的神韻和色彩,具有廣泛的民族價值和文學意義。
2.忠貞不移的愛情故事
詩中選擇了一段悲劇的愛情故事作為題材,反襯出愛情的忠貞和愛情力量的偉大,這種罕有的真情正是當今社會所缺少的部分,這樣唯美主義的愛情故事正是陶冶人們思想情操的良方,也只有這樣忠貞不移的愛情,才能受到大眾的關注和產生共鳴。
3.鮮明的民主性質
這首長詩的故事中有鮮明的民主性,具有反對封建壓迫,嚮往民主自由之意。這樣充滿著民主意義的素材,正是那些底層的勞動大眾所向往的,自由、解放、反對黑暗邪惡勢力,是人民心中的夢想之地。
當然,故事的民主性和作者有很大的聯絡,作者李廣田本人就是一個提倡民主的人,比如:“文化大革命”中,他堅決抗拒江青反革命集團煽迫害狂潮,被監禁,被拷問,被上臺批鬥,被掛牌罰跪,被拳打腳踢等,他都絕不屈服。又比如:1957、1958年中,李廣田受到當時形勢的觸動,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利用業餘時間寫了二十多首詩,編成《春城集》出版。這些詩,歌頌了平凡的趔,平凡的工作,平凡的人,表現了詩人一貫的樸實、渾厚、真摯、親切的風格。這正是體現李廣田抨擊黑暗勢力,反對壓迫的最好例證,他是一個嚮往民主和自由的文學作家,而這些思想在他的作品中都表現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