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九月

一、

九月，就在門外。我喜歡九月。

推開門，陽光灑在臉上，暖風飄在果園，雲朵倒映在池塘。

高高的藍天下，那隻白鷺在銀杏的枝頭，那隻青鳥在紫薇的花中央，它們一高一低的唱和，似乎在交流著我所不知的複雜內容。高高低低的鳥鳴聲裡，一樹淡黃的桂花，正悄悄的盛開。

小區的柿樹像掛滿了一盞盞小小的紅燈籠，山楂果紅的像秋天的花朵，香梨隱在闊葉的後邊，像含羞的淑女。

這是小城最好的月份，天空湛藍、瓜果飄香。喜歡一個人立在星空下，看繁星點點、看新月半圓；喜歡站在秋天的田野上，牽了老虎的手、看紅棗滿樹、看菊花半開。

二、

那個傍晚，天空有胭脂一樣的火燒雲，我看過去的時候，有一行大雁正有序的飛過。覺得那是一群幸福的大雁，可以在寒冷來到之前奔向下一程溫暖。只是，人不是候鳥。

這樣的清秋，無故的讓人生出許多的懷念和期待。

我感冒啦，吃過藥、打過針，還是不好。頭痛、發燒什麼也做不了，只好抱了電腦看《愛情公寓》，結果噴嚏打了關谷一臉一身。呵呵，感冒也愛國嗎？

張小嫻的小說裡有這樣一段話：感冒本來就是很傷感的病，寂寞的人，感冒會拖得特別長，因為她自己也不想痊癒。

我吃超大的蝦。我很想痊癒，痊癒了我好跟老虎去買紅棗和蜂蜜以及一切甜蜜的東西。老虎做蝦的時候滿身都是香噴噴的味道，他拿著一隻紅紅的蝦放進我嘴裡。其實，我很想先把他吃掉。

喜歡吃老虎拌的面、燒的參、切的水果以及一切。他忙碌的時候我對著電腦碼字，其實我什麼也沒寫，我在認真的聽王錚亮的歌：我愛生活更愛你，金太郎愛米小米，好心好意好牌氣，千金難買我樂意。

三、

我綣在沙發上吃糖炒栗子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雨。因為雨太小，所以，看窗外，像飄起淡淡的霧。忽然想起樓下那棵桂樹，不知道霧裡的桂香，有沒有雨水的味道。

喜歡桂花這兩個字，它會讓人想到那種外秀慧中的小家碧玉，想起錦軟香甜的桂花糖，想起密汁山藥上邊那些青紅絲。當然，我還會想起奶奶房間裡那深深的樟腦香，還有木質的抽屜裡，上了年歲的許多東西。

小時候，奶奶的房間裡有一個深綠色的玻璃瓶，上邊有個好看的女子立在柳樹下邊，柳葉邊上有幾個小小的字－－－－桂花油。想那時的女子，著手工的旗袍，梳派司頭，頭上擦上這種淺紅色的桂花油，一步步慢行在九月溫和的陽光下，該是怎樣的風情萬種呢？

想，那時的女子如果也吃糖炒栗子，一定翅起蘭花指、拎著花手絹，決不會像我這樣吃的滿手滿嘴都是黑吧。

四、

九月的夜，清澈而安然，空氣裡有菊花含苞的香、糧食成熟的香。這個季節，月朗風清。深遂的天幕上有密佈的星雲，天空裡如撒滿一粒粒閃光的珍珠，薄薄的雲朵漫過，即迷濛又夢幻。還有幾份神話的色彩。

一個人，站在陽臺，對著那輪明月，看了又看，好像看到了樹，又好像不是樹。沒有看到可愛的玉免，也沒看見揮著砍刀的吳剛。科技的進步，讓許多美麗的神話和童話變成了七彩的泡沫，這真的是件傷感的事。

夜涼如水，我加了外衣，還是感覺有些冷。老虎說：這麼大人啦，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努力照顧好自己，不著涼、不晚睡，不讓他擔心和擔憂。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和老虎，一起走進秋天。那時玉米金黃、蘋果正紅、辣椒有些紫。一晃經年，一起走過的日子，就像路邊盛開的那一朵一朵的小花，平凡又清淺、溫馨也浪漫。

這樣的夜，安然又靜好。它讓我想起周國平的一段話：人最寶貴的兩樣東西，一是生命，二是靈魂。老天給了每個人一條命，一顆心，把命照看好，把心安頓好，人生既是圓滿。

五、

九月，菊花正好。小區菊展門前寫著一首詩：廊下階前一片金，香聲潮浪湧遊人。只緣霜重方成傑，樑苑東籬共古今。這詩讀起來很上口，比那些“我花開後百花殺”多了一些直白，少了一些清冷。只是，搜了半天也沒找到誰是寫詩的主人。

喜歡菊花，且只知道一種菊的名字：墨菊。

很多年前，在一個煤城讀書。那時，沒有吃水果的錢，買了一個青青的蘿蔔就坐在學校的門衛房裡吃，當然有來來往往的人，當然吃的樣子一定不淑女也風情全無更無可觀性。那時卻吃的津津有味，全心全意。我就在那咯咯吱吱的蘿蔔聲裡，認識了那盆開在門衛窗臺上的菊花。當時不會說驚豔，只是喜歡，非常。覺得那菊花開的像母親的燈芯絨外套，溫暖又親切。從此，過目不忘。只是在每次看到菊開的時候，會極不詩情的想到那個低矮的門房還有青脆的蘿蔔。

六、

九月的早晨，多霧。當薄霧散去，陽光漸漸漫開來，大地就披上了一層溫柔的色彩。

路邊的冬青上，開滿了紫色和紅色的牽牛花。晨陽打在那些細細的露珠上，鑽石般銀光閃閃。讓這個早晨顯得格外的富麗堂皇。歲月，此時，有些纏綿、有些靜好、有些奼紫嫣紅、有些更長更遠的況味。

音箱裡放著蔡琴的歌：推開記憶的門，我看到了遠去的人，有悲有喜，有愛有恨，遠去的青春，淡淡的早晨。她在用波瀾不驚、低迴委婉的歌聲訴說著那種古典的浪漫、優雅的感傷。那絲絨般的聲線中飄著絲絲縷縷的無奈與茫然。此時，窗外，白楊那金黃的葉片正緩緩的飄離枝頭。

這樣的光景讓人有些傷感，有些失神，有些迷茫。我呢，有些想念老虎。

老虎此時正在計算著立方和平方。他的心裡一定沒有想念。可我有，這就夠啦。

想念老虎的時候，我會更加認真的填寫著那些乏味的數值、溫和的對待每一位客戶、對每一個迎面走來的人都會微笑。

因為被愛，因為被珍惜，那個叫心臟的地方，就有這般無限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