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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ral 更新 2024年12月18日

  蒼山,是雲嶺山脈南端的主峰,由十九座山峰由北而南組成,北起洱源鄧川,南至下關天生橋。蒼山十九峰,巍峨雄壯,與秀麗的洱海風光形成強烈對照。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走在蒼山路上

  金盞村河底社座落於蒼山西坡腹地,四周群山環繞,溝壑間鑲嵌著三條玉帶般的泉水,從左到右,從大到小,參差有序。寧靜的小山村裡,散落著十餘戶人家。聽老一輩人說,是為躲避土匪禍亂才搬到這兒居住的。十年代那會兒,幾乎都靠趕馬翻蒼山販賣貨物為生。每戶家裡,也都借住著從喜洲、灣橋、鳳羽等地過來運送貨物的馬鍋頭。來來往往的馬幫,絡繹不絕。小山村裡不時響起從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的駝鈴聲。村尾,三條小泉匯聚成一條小河,歡呼著奔向山外的世界。在三泉彙集的河堤上,居住著一戶人家。一對年輕夫婦,帶著四個孩子,贍養著老母親。孩子都小,最大的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只有三四歲。我呢,排行老三,不大不小。我們一家七口,全靠父親趕馬翻山維持生計。和其他馬鍋頭一樣,父親每週兩個往返,要走十多個小時的山路,將蒼山西坡的核桃、核桃油、蜂蜜等特產運到蒼山東面的大理,賣了,又買回大米、蠶豆、魚、螺螄等。

  那個時侯,脈地這邊除大河裡有魚,市場上還沒有人賣魚。父親每週都會用橡膠桶從大理帶回一桶魚,一桶螺螄。魚呢,偶爾有幾條活的,被我們寶貝似地養在桶中,出進都要看上兩眼。螺螄一般都會活著,養在一個大鐵盆裡。每當看到它慢慢移開“門”,伸出白皙細嫩的肉身,我們總喜歡伸手去摸一摸,剛碰到,它便倏地縮回去了。對於魚,媽媽總是換著花樣的烹調,油炸、紅燒、清湯,每頓都會被我們一掃而光。而螺螄,做法簡單卻更加令人回味。將螺螄連殼一起涮洗乾淨,放入鍋中,稍加點水,蓋上鍋蓋。到螺螄剛熟透便起鍋。吃的時候,再調製一碗蘸水。用竹籤挑出螺螄肉,掐掉尾端的腸子,往蘸水裡一蘸,放到嘴裡,鮮香無比。如今,做法很多,卻怎麼也吃不到那味兒了。有時,父親會給我們帶回雞頭罐頭。小小的玻璃罐裡,裝著好多個雞頭。一人分一個,圍著火塘,一邊啃雞頭,一邊瞪大眼睛聽父親講著趣聞。雞頭啃完了,還要將手上的油一併舔乾淨。父親總會說:“手指頭有啥好吃的,過幾天爹又給你們帶回來嘛!”有時,帶回的是凍魚。滿滿一土罐,放在櫥櫃裡,每頓飯挑出一小碗下飯。白天,我們兄妹幾個趁其他人不備,也會伸手到罐裡抓上幾點嚐嚐。玻璃罐和土罐易碎,十來斤重的罐子,每次都是父親親自揹回來的。

  父親趕著三匹馬,最高的是匹黑馬,力氣大、腳程快,喜歡走最前面,性情溫和,也很聰明。常趁父親不備將身上的貨物自動解除安裝後若無其事的走了,我們都叫它“黑慄”。個頭排名第二的是一匹金黃馬,陽光下,泛著金光的毛髮常惹孩子們來揉戳玩耍。我們叫它“海麗”。溫順的它,常任由孩子們撫摸,從不發火。趕路時,它不但沒有黑慄腳程快,還時常對路邊的景色流連忘返,駐足不前。黑慄和海麗是一起到我們家的,比我來得早。聽說帶回它倆那年,大姐四歲,黑慄兩歲,海麗四歲。記事那年,父親又買回了一匹青馬,它年輕氣盛,喜怒無常,性格急躁,還沒海麗高的個子卻總喜歡和黑慄爭當排頭兵。心情好時對誰都好,就算我去牽它也乖乖的。心情不好時,就算父親來了,也要仰頭撒蹄示示威。父親給它取名叫“小白狸”。

  為照顧好三個性情各異的傢伙,父親每次翻山,總愛帶上我們大點兒的兄妹之一,幫父親看看黑慄有沒有耍小心眼兒,或者不讓海麗掉隊。山高路遠,也只有父親膽大,敢趕三匹馬,其他的馬鍋頭最多也只趕著兩匹,有些馬鍋頭一人趕一匹馬,還不敢單獨行走,怕照應不過來。那時,我們在三廠局小學讀書,學校和我們家剛好是一山之隔,且一左一右,都在山腳。從家出發,翻山去大理和到學校都要先登上這座山,在山嶺上的岔路口分路。父親出去正巧我們也上學的話,就和父親一齊出發。因為太早,一般到岔路口也不去學校,而是送送父親。送過三廠局、蕎葉坪子,再到涼水井。父親一再催促說:“可以了,回去吧!”也一路囑咐:“去學校時要小心,別走谷家門前,他家的狗多,而且會偷咬人!”我們總是說“知道了,再送一小段,就一小段嘛!”就這樣直到看著父親上了氈帽山,我們才返回去學校。但凡週末或節假日,父親就會多個小跟班。有時是姐姐,有時是哥哥。後來,哥哥姐姐陸續到鄉上上學去了,就算回家也可以幫媽媽做別的事了,弟弟又還小,六歲那年開始,跟班兒的任務就落到了我身上。

  除非大雪封山,要不,不管是晴天還是雨天,只要是週末或假期,我都得跟著父親,做起了趕馬姑娘。早上五點過吃過早飯便帶上貨物和午飯從家裡出發,中午三點左右到達花甸壩休息一會兒,下午六點左右到達大理喜洲借宿。父親基本都是每週星期天去大理,星期一回來;星期二又出去,星期三回來,星期四休息;星期五又出去,星期六回來……

  記不清一共和父親去了多少回了,只記得整天都在路上。跟在自己家的馬後面,隨手摺根小樹枝做馬鞭吆喝著。一般走在最後的,都是海麗。它那性子,落後黑慄老大一截了,還是不緊不慢,走走停停的。雖然慢了些,所幸腳步還算穩成,父親自然也就不大管它了。從家出發,一路上坡,累了,就將馬尾繞在手上,讓它拖著走。父親說過,要是他不在,實在走不動了可以拉拉馬尾巴,只要別拉小白狸的就行。遇到好走的路段,父親會攔住其中一匹馬,把我抱上馬背,讓我抓緊繩子,雙腳分放到馬的胸帶中,騎上一段。勒貨物的繩子是用牛皮割出來的,很有韌勁。抓著,抓著,手就會卡到繩子和貨物之間,就算要拔出都很費勁。我總是任其緊緊卡著,看看路邊的風景,聽聽父親哼的山歌兒,和著馬幫的駝鈴聲,不知不覺便在悠悠的馬背上睡著了。有時,是自個兒搖晃的幅度太大而晃醒了;有時,是路旁的枝丫,從手背拂過,驚醒了我;有時,是馬兒累了,來一個趔趄,想讓我醒來下馬;有時,是在父親的呼喚中醒來,說前面路險,不能騎了……

  兩三個小時後,翻過氈帽山到十二箐後大都是下坡路,一溝一箐,不知走過了幾山幾嶺,其間經過了香木橋、燕子崖等地。到中午三點左右,進入花甸壩後基本都是平路。花甸壩邊上有一片密林,也有很多條岔道。每次到這兒,黑慄若是知道父親沒有跟來,便鑽進林子,要麼在夾道中俯下身子,要麼找個地兒趴下身子,稍稍往右一滾再往左一挪,便把貨架放在地上,只揹著馬鞍,溜到一邊兒吃草去了。要是讓它得逞,只好等路過的馬鍋頭幫忙才能將貨物重新抬回它背上。有時,為了懲罰它,也提前將架腳拴死在馬鞍上。這樣它一滾,便只好睡在那兒無法起身了。但途中險要地段較多,一般還是不拴好。要是一不小心踩空了腳,抖落貨架也可保得馬兒們的平安。知道它的秉性,父親給它掛了個大銅鈴鐺,一到這兒,就一步一個腳印地跟著。

  出了密林便是花甸壩了,來來往往的馬幫到這兒都會歇息半小時左右。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馬鍋頭們都會互相幫忙著抬下貨物,解鬆馬的胸帶,讓它們自己去草地上溜達。再把從家裡帶來的料包,拿到水溝邊灌點水,將包內混合好的草糠和豆麵,翻抖拌勻後套在馬頸上給它們吃。一看到料包,馬兒們總是歡喜地圍著主人蹦來跳去,不停地打著響鼻,好像在說,“是我的!”“是我的!”“快給我!快點兒!”恨不得把頭立即伸進料包中。我會幫著父親拌料,可是鎮不住這三個大傢伙,所以每次喂料時父親都會護著我,接過料包給它們逐一掛上。我家的料包是媽媽用蛇皮袋子縫製的,裁下蛇皮袋的下半部分加固後裝馬料,再在兩邊縫上一條帶子就成料包了。一馬一個,公平分配。自己掛著,大半個頭都伸進了料包中,直到吃完了才會鑽出來。掛好料包,馬鍋頭們便在石頭搭建的露天小灶中生起火,把各自帶著的鐵飯盒架到小灶上烘熱了吃。父親熱飯,我做筷子。看看花甸壩的風光,再就地採幾根青蒿條子,去掉葉子便可以折為筷子了。熱好了飯,父親總是先把蓋子套在盒底墊著才給我。吃過晌午,馬鍋頭們又相互合作整隊出發了。

  從花甸壩到紅關山中間是“九彎十八拐”的公路,公路較平整,路上沒有車,只有長長的馬幫。公路左下方的山溝裡,一條小河靜靜地流淌著。很好奇的是,它怎麼竟然和我家門前的小河流的方向是反著的呢?莫非河水可以倒流?仔細一看,倒也是從高往低而去的。至於這條公路嘛,說是九彎十八拐,數過,比這還多好幾拐呢。這麼好走的路,我自然是在馬背上的,還可以騰出手來玩耍。父親和其他馬鍋頭們跟在後面聊聊天,對對山歌,爽朗的笑聲總是不斷。偶爾,會喚我幾聲,看看是不是又睡著了!我若不應,父親便會跑到上前來。有時,父親會一邊走一邊教我唱歌,那渾厚、高亢、激昂的嗓音一遍遍在山谷迴響。學會的第一首歌曲是《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簡直就像是為我們而寫的歌。我還新編了兩句“要是有人來問我,這是哪個教的歌?我就驕傲的告訴他,這是我的爸爸!”至於山歌嘛,一問一答,臨時編著瞎對付,有時答非所問,便又惹來一陣笑聲。漫長的九彎十八拐,就在將近兩個小時的歡歌笑語中過去了。

  進入紅關山便是下陡坡了,馬兒們為省力踏出的馬道蜿蜒曲折。馬走繞道,人抄近道。近道筆直而下,路上佈滿沙石,一不小心摔個跤,就可以少走好大一段。路邊的荒坡上,長著許多野地瓜。長在藤上,紅紅的,如花紅果般大小。剝了皮,吃著酸甜酸甜的,正好解渴,也解乏。父親總是跑到前面,仔細的找尋好滿滿一大把塞到我的口袋裡,又一路小跑向前了。我呢,一邊嚼著父親給的地瓜,一邊埋頭跟著跑。到山腳,太陽也已經落山了。紅關山腳下,便是大理壩子。父親常年借住在作邑的老友家中。奔走一天,著實累了。每次都是隨便劃吃幾碗飯,便沉沉入睡了。等到第二天,父親打早賣了貨物,我們便又啟程回家。

  父親總是這樣翻山越嶺,風雨無阻。七歲那年暑假,有一次和父親在陰雨天出門,剛到氈帽山,就下起了傾盆大雨,且迷霧重重,附近沒有避雨之地,只好冒雨前行。父親到前面招呼小白狸去了,說是它個小,加之經驗不足,怕陷進泥潭中。我獨自在迷霧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海麗,陣陣強風掀起雨衣攜帶著暴雨肆虐襲擊。暴雨集結的山水,夾雜著泥沙順路奔湧。雨柱拍打著臉頰,侵溼髮絲,漫入衣領。全身溼漉漉的,分不清臉上流下的是雨水還是汗水,似乎還有淚水。急於趕路,也已無暇區分。雨一直下著,時大時小,我們一直跌跌撞撞地走著。父親說,這樣的天氣不能停下休息,那樣會更冷,更容易生病。到老友爹家,已是午夜了。老友媽心疼地給我換下了滿是泥漿的衣服。父親也換了身衣服,連我的一起拿去洗了。我坐在紅紅的火塘旁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老友媽已做好了早飯,父親和馬卻都不見了,我急得邊哭邊往回家的路追去。老友姐拉住了我說,父親回去了,讓我在老友媽家休息兩天,他下趟出來接我。我半信半疑,有些不情願地住下了。白天,老友姐和老友哥都上學去了,我緊跟著老友媽。老友媽會說些漢話,只是不習慣說。在她家那段時間,她總跟我說白族話,我只是半知半解。實在聽不懂了,就跟她說傈僳話,這招還真管用,她也聽不懂了,只好跟我說漢話。她帶我去逛喜洲街,告訴我父親賣貨的地方;帶我去了海邊,看來往的船隻。管吃、管住,還每天給幾角零花錢。老友媽家門前,有個賣豆花的,加點糖稀,兩角錢一碗。每次老友媽給的錢,我都拿去買豆花吃了。第一次吃的時候,先吃了一碗,覺得太好吃了便又吃了一碗,還想吃,但沒錢了。賣豆花的大爺說,喜歡吃就再給你吃一碗。有點兒害羞,但還是吃了。回去跟老友媽說,老友媽硬是將豆花錢塞給了大爺。後來,就改為每天早晨吃一碗了。跟老友媽去做客,遇到熟人問起,她就說我是她撿來的閨女。我有些忐忑,暗地裡觀察著老友媽一家人地舉動,心裡盤算著:反正我知道回家的路,她們對我也似乎看守得不怎麼嚴,要是父親真不來接我了,我就自個兒回去。

  那個時侯,我們這邊還沒通電。而老友媽家已經有電視機、錄音機,用著電飯煲、電動鼓風機等了。我呢,不知道開關拉線和電線有什麼區別。一次,老友媽叫我關掉灶膛電動鼓風機的開關,我拉成了旁邊的火線,體驗了一會被電的滋味。老友媽及時拉了電閘,著急地拉過我的手說“快讓我看看!疼嗎?要是你爹知道,還不知有多心疼呢!”我羞愧地說:“沒事兒!不疼!”可那種從手指開始被撕扯般的疼和電後的噁心暈眩至今仍記得。雖說現在的電線絕緣性要好很多,但從那以後再也不敢隨意觸控電線了。

  因為連日大雨,加之籌集貨物,父親一個星期後才來。見到父親那一霎,我勉強笑了笑,忍住了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父親一把把我摟進懷裡,我順勢用父親熱乎乎的衣服擦了擦眼角,心想父親還是不會不要我的。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回家路上,同行的有七八個人,十多匹馬。因為都是空身,便抄近道。從喜洲出發,爬上紅關山,便到了九彎十八拐。而對於父親們來說,是到了高速馬道了。一到這兒,他們就趕“飛馬”。就是追著馬一路狂奔。父親把三匹馬的架腳拴死在馬鞍上,這樣就不會在狂奔中抖落架子。他讓我騎海麗,說是一會兒怕我跟不上,海麗個頭矮,騎著更穩些。父親愛馬,就算是馬兒空身也一般不會騎的。我因為害怕,死活不騎。他便強行將我抱上了馬背,說了聲:“抓好嘍!”我只好一隻腳蹬著胸帶,另一隻腳伸進架腳蹬住繩套,右手抓著和右邊馬鞍相接的胸帶,左手剛抓到架子上的皮繩,父親便吆喝著馬兒飛奔起來。他和三四個同伴脫下外衣佯裝馬鞭,高高的掄著。一群馬兒排成縱隊“噠!噠!噠!……”撒野般一個勁兒往前衝,蹄聲和著架子和鞍子的撞擊聲,形成了整齊而強有力的節拍。馬背上的我咬緊牙隨著架子起落,不單要掌握平衡,還要忍耐著震痛。臉一直不停地晃動著,似乎都要抖落了。屁股、架子、鞍子,一下又一下相互撞擊著,全身都快被抖散了。過一會兒適應些了,到也開始興奮起來,坐在高高的馬背上,看著前面奔跑的馬群,迎面的風梳理著我的碎髮,還有後面一路跟著的父親……這種感覺,倒也別有一番浪漫和幸福。七八公里的路程很快就跑完了。返回到花甸壩,馬兒們又放慢了腳步,知道是到休息地兒了。

  吃過晌午父親讓我改騎黑慄,他們幾個大男人遠遠跟在馬隊後談笑風生。走過一片密林便到了牛頭箐大坎子。一條青石棧道環山而上,兩旁都是陡崖,崖邊掛滿藤條。石道兩邊高,中間矮,在無數馬蹄的踢踏下成了蹄花遍地的弧形臺階,曲折向上,有些險陡,大部分地方只能容一匹馬通過。黑慄馱著我,“踢踏!踢踏!踢踏!……”連續登上十多級臺階到稍緩之處才稍作休息,然後又是連續而上。一會兒,海麗和小白狸便遠遠落在後面沒影兒了,前面的馬也被石梯擋住了身影。涼颼颼的棧道上,只有黑慄“噹啷!噹啷!……”的鈴聲,“踢踏!踢踏!……”的馬蹄聲和“呼哧!呼哧!……”的喘氣聲。父親已遠遠落在後面,就連他們的談話聲也聽不到了。

  石階順著山勢向上,看不到下一個歇腳點在哪兒。就在我走神看崖邊風景時,黑慄連續上了十多級臺階到一個小平臺後忽地來了個急剎車。我一不留神便在慣性的作用下從左前方倒栽而下,一個倒掛金鉤,只剩一隻右腳還卡在馬的胸帶中。頭頂,草蔓虛掩的崖洞深不見底。媽呀!不會就這麼喂野狼了吧?黑慄也似乎知道險情,定定地站著不動,一股熱乎乎的氣流吹過我的頸窩。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了黑慄的鈴鐺繩,再雙手抱住了它的脖頸,騰出右手抓到了胸帶,調整右腳蹬著胸帶,奮力爬回了馬背,驚魂未定地叫了聲“爹爹!”。可是隻有回聲,沒有迴應。從落馬,到爬回馬背,整個過程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吧。這時,黑慄“呼嚕嚕——”使勁地吹了吹鼻子,甩了甩頭,頸上的鈴聲“噹啷——噹啷——”響徹整個山谷。小平臺剛好是個轉角,可容一匹馬站立,上面是突兀的崖壁,下面是草蔓虛掩的深崖,右轉上前又是一段陡直的石階。我感激地拍了拍它的肩膀,用雙腳搓了搓它的脖頸,輕輕地說了聲“走吧!”它抬起頭,豎著耳朵,睜著大眼看周圍的情況便又帶著我走了。

  又這樣登了五六百米的石階路,便上了山頭,轉為稍緩的土路,一顆懸緊的心終於可以暫時放鬆點了。我喚停了黑慄,下了馬,讓它吃口草,稍事休息,海麗和小白狸也停了下來。父親滿頭大汗地趕到,氣喘吁吁地問:“怎麼了?咋不騎了?”聽我說起剛才的情況。他微微顫了顫嘴角,故作輕鬆地說:“沒事兒,你騎的是黑慄,它通人性呢,遇到危險不會亂來。”邊說邊梳理著黑慄頸上的鬃毛。“剛才聽到它的鈴聲了。一般情況,在這段路上沒事兒它不會把鈴搖得那麼響的。”“走吧!”父親來到身旁,撫摸著我的頭說:“嗯,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嘛!還有點本事!”我撅著小嘴說:“還好命大!要不把我丟了您都還不知道呢!”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曲折不平的馬路,便出了林子,翻回到氈帽山,可以隱隱約約看到熟悉的家了。終於都是下坡路,不用很費勁兒了。

  氈帽山因像一頂氈帽而得名,簌簌山風嘯過一道道山樑!整座山頭蓋滿勁草,只有到山腳下的涼水井那兒才有樹木。站在山頂上,想望多遠就可以望多遠。黑慄站在山頂上凝神眺望遠方,我也就著休息。小白狸趁機超到了前邊,父親趕著海麗也走了。草坡上,大路小路交叉著像是一張蛛網。黑慄還在休息,我也還想再喘口氣沒趕他。過了會兒,它開始起步了,走的路線卻和父親他們不同。老馬識途嘛,不會走錯吧,我放心的一路跟著。誰知它帶著我左彎右拐,七拐八繞。直走,頂多十來分鐘的路程,它大概帶我繞了半個多小時。父親他們已老早到了山腳,我們還在山腰繞著。我感覺自己被戲弄了,撿了根枝丫,吼了它一聲。它倒好,不沿著路走了,直接從草坡中“蹭!蹭!蹭!”溜下去了。我在後面又氣又急卻怎麼也追不上。

  父親在路邊靠著一棵映山紅樹幹休息等我,嘴裡悠閒地叼了根草心。我一到,他立即起身說:“走不動了吧?要不要背一截呢?”聽我狀告完黑慄,便一臉壞笑地說:“喲!上當了?它站著觀望那會兒,我就知道它想幹啥了。只是看你會不會察覺而已。”“是您故意教它的吧!”我不服氣的說。儘管雙腿已有些不聽使喚,還是倔強地說:“哼!不用您背也照樣能走到家呢!”父親還故意惹我生氣,我便和父親一邊鬥嘴一邊走著,進了家門還沒消氣。至於三匹馬,老早就到了家,已經開始享用家裡備下的草料了。媽媽看到我倆的樣子,驚奇地說:“走了一天還不累?還有精神鬥嘴?”“要不是提起了她的鬥志,恐怕只能揹著回來嘍!”爸爸狡黠地說。哎呀!又一次上當了!我如夢初醒,可惜都已經到家了。

  直到九歲那年,開始修建金盞河電站,父親們這些馬鍋頭,就不再翻蒼山了。三匹馬,也改為馱運沙子、石頭、水泥這些建材。而今,二十多年過去了,與父親一同趕馬遊走在蒼山路上的那些往事依舊在心中流淌。

  :情寄蒼山洱海間

  去雲南,是我多年來夢寐以求的願望,這不僅僅是因為雲南名勝居多,氣候宜人,更多的原因是眾所周知的那場自衛反擊戰曾經留給我們的傷痛和記憶。

  進駐大理是我雲南行程中印象最深的一站。那是去年盛夏的一個下午,經過幾天的商務自助遊後,我和家人住進了大理的蘭林閣酒店。該店地處市中心,是大理古城唯一的一家以白族庭院式展示白族建築不同格局的酒店。酒店古樸典雅、設施齊全,特別是院內的大型蘭花圃,深受客人青睞。一進院落,我就被大片的蘭花所吸引,因為蘭花是中國傳統名花,以香著稱。它特有的葉、花、香獨具四清氣清、色清、神清、韻清,給人以極高潔、清雅的優美形象。古今名人對它評價極高,被喻為花中君子。在古代文人中常把詩文之美喻為“蘭章”,把友誼之真喻為“蘭交”,把良友喻為“蘭客”。從小我就對蘭花情有獨鍾,此次偶遇,實為幸運之至,也算是大理送給我的見面禮。

  大理全稱大理白族自治州,地處雲南省中部偏西,市境東臨洱海,西及點蒼山脈,距昆明市338公里。這裡氣候溫和,土地肥沃,山水風光秀麗多姿,是中國西南邊疆開發較早的地區之一。素有“風花雪月”的美稱,即“下關風,上關花,下關風吹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蒼山雪。”

  據史料記載,大理古城簡稱葉榆,又稱紫城,其歷史可追溯至唐天寶年間,南詔王閣羅鳳築的陽直陣城今城之西三塔附近,為其新都。現在的古城始建於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方圓十二里,城牆高二丈五尺,厚二丈東西南北 各設一門,均有城樓,四角還有角樓。解放初,城牆均被拆毀。1982年,重修南城門,門頭“大理”二字是集郭沫若書法而成。

  這麼具有傳奇色彩的古城,我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觀光機會。當天晚上飯畢,時逢大家興致很濃,便不約而同地來到了燈火輝煌、遊人聚集的南城門,由此沿著直通北門的主幹道復興路走進了繁華的鬧市區,這條中心商業街滿目店鋪比肩而設,尤以出售大理石、扎染等民族工藝品及珠寶玉石為最多。路過之處,不時看見街面巷間一些老宅,庭院裡花木扶疏,戶外溪渠流水潺潺,昔日風貌依舊可尋。走到半道,被一條東西走向的護國路所攔,這條被稱為“洋人街”的商業區,中西餐館、咖啡館、茶館及工藝品商店比比皆是,而且招牌、廣告多用洋文書寫,長著金髮碧眼的“老外”,在這裡流連躑躅,尋找東方古韻,形成了一道別致的風景。難怪去過大理的遊人總是讚歎這裡極具世外桃源,是一個充滿神祕且有幻想色彩的聖地。

  一路走來,我們不時品嚐一些沿街叫賣的小吃,順便也買點普洱茶和其它土特產。有些熱情好客的店主還興致勃勃地給我們介紹當地的風景名勝,從交談中我得知,蒼山有十九峰十八溪,十九峰高聳如雲,十八溪蜿蜒流淌,清澈見底。洱海更是如一塊通透的玉石嵌在古樸純淨的紅土地上,碧綠遼遠。海邊的村落住著很多為了烏托邦夢想而隱居的世界公民;據說在雙廊玉璣島上楊麗萍的月亮宮眺望洱海,會使人錯愕到了日內瓦;洱海西部是源自遠古的農耕生活,而海東居住著高原上的魚家。蒼山之東,洱海之西,便是尊佛重教的原大理國……這個美麗的地方也許叫美妙更貼切太神奇了,更激發了我第二天登蒼山觀洱海的慾望。當晚,夜色深沉,月色朦朧,我就是帶著這些美好的傳說漸入夢境的。

  次日拂曉,鳥兒們歡快的叫聲把我們從睡夢中叫醒,掀開窗簾,探頭一望,微風拂面,晨曦初露,片片翠綠,縷縷蘭香,入眼撲鼻,我們稍用早點就急匆匆整裝出發了。

  作為當天第一批乘坐纜車上山的遊客,我們沐浴在早上清新的空氣裡,聆聽著鳥語,吸吮著花香,遙望著沉靜的山鄉,不知不覺便到了海拔約3000餘米的山腰,此時,心境與視野一同變得豁然開闊起來,依稀可見大理古城與洱海寧靜地置於下方。

  據資料介紹,蒼山又名點蒼山,它是雲嶺山脈南端的主峰,東臨洱海,西望黑惠江,共有雄峙嵯峨的19峰,海拔一般都在3500米以上,最高的為4122米,山頂上終年積雪,被稱為“炎天赤日雪不容”。 最奇妙的是,每兩座山峰之間都有一條溪水,由上而下,順東流淌一直注入洱海。這19峰18溪構成了蒼山獨特而多姿的景觀。許多充滿白族文化特色的景觀都位於蒼山之麓,比如著名的崇聖寺三塔、佛圖塔、無為寺、桃溪中和寺、九龍女池、清碧寺三潭、感通寺等。在大理著名的“風花雪月”這四大名景中,“雪”之所指就是蒼山上的雪景。

  蒼山十九峰,巍峨雄壯,與秀麗的洱海風光形成強烈對照。坐在纜車上俯視,洱海一覽無餘,如同鏡子一般映襯著那份高原天空獨有的蔚藍,水面不時有帆船和快艇遊動,片片雲霧時而成團滾動,時而懶懶飄過,觀其景令人如入仙境。忽然間,我遙想當年金庸為寫小說是不是也站在裡,俯視著這片美麗的土地呢?

  在蒼山腳下、洱海之濱,還有一處聞名遐邇的遊覽勝地——蝴蝶泉。因為曾在這裡拍攝過一部反映白族生活的影片《五朵金花》,所以,蝴蝶泉這一奇異的景觀馳名中外。當天下午,我們在民俗村品嚐了具有民族特色的大理正宗白族三道茶一苦二甜三回味、觀賞了五朵金花具有白族特色的歌舞表演後來到蝴蝶泉。順著竹林密佈的林蔭大道走進蝴蝶泉景區。一路花香撲鼻,蝶蜂飛舞,雖然沒有傳說中那麼誘人,但其景色、景緻、景點依然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

  現在,蝴蝶泉公園,修有蝴蝶樓、八角亭、六角亭、望海亭、月牙池、詠蝶碑等,還栽培了大量的花木,加之近幾年生態逐漸恢復平衡,蝴蝶聚會與日俱增。因而,所到之處總有蝴蝶舞動。為了觀賞更多的蝴蝶,我們參觀了蝴蝶標本館,其間大小各異的蝴蝶五彩繽紛。據講解員告訴我們,有些價值昂貴的蝴蝶,如虎紋斑蝶又名虎鳳蝶一對就價值上萬元。

  蝴蝶泉景區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月牙池,據介紹,該池系一個叫空有的和尚挖藥蓄薪而修建於20世紀60年代,他巧用谷地岩石、泉水匠心構築的勝景,旨在供世人欣賞,並希望後人繼往開來、美化河山。月牙池池畔垂柳依依,池中蓮葉片片,柳荷依偎,丰姿不凡。池口有一座小石拱橋橫跨南北,池中央金龜石背立一座三級石塔,內供地藏菩薩像。旁有臥牛石,西望對岸之月,故稱“犀牛望月”。真可謂:一彎月牙池,水中別有天。

  遊覽臨近傍晚,夕陽映紅藍天,我獨坐靜思於池邊青石上凝神蒼山,忽然想起當年的戰友,特別是那位在雲南曾參加自衛反擊戰壯烈的戰友,他從西部一個窮鄉僻壤山區農村參軍,此前既沒進過縣城,也沒有上過幾年學,就連火車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八十年代初期我們奉命到寧夏某軍墾農場種地,有一天晚上我倆結伴給麥子澆水,幹活間隙他告訴我,特別期盼有一天能進城去看看,看看人們常說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看看城裡人是怎麼快樂生活的。他的最大願望是復員後能進城上學。在他心目中,城市是人間天堂,能在城裡上學是他的嚮往和快樂。可嘆的是,他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更多更美麗更令人神往的地方,因為不知道,所以願望顯得那樣單純。遺憾的是他的許多願望隨著自己的軀體永遠留在了雲南。

  我至今記著當晚的情景,快黎明時他說:“排長,天亮了,你看東方都發白了。”我說:“在作家筆下,那叫魚肚白”。過了一會他又說:“排長,你看,東邊又泛紅了,還吐出那麼多金絲線,和我媽的繡花線一樣。”我說:“那是曙光,也叫晨曦。”接著他又自言自語到“我弟弟該上學了,我要是也能揹著書包上學該多好。”聽後我語塞。我一直記著這個細節,經歷越少的人做事越簡單,追求越平淡。但我又在想,在這物慾橫流,權錢至上的時代,還能有多少人能保持內心的純樸、精神的高尚,依然相信世間的真善美,寧靜致遠而不被時勢左右。

  在大理我也就待了兩天,可思考的問題卻勝過以往十年。這次大理之行的主要收穫是讓我找回了自己丟失已久的寧靜與平淡,領悟到了知足者常樂的內涵。這正如一位作者所言:“當發現洱海的月光明亮得可以讓人安心閱讀;蒼山頂上經年不散的濃霧讓人如臨仙境;古城的小店家家都擺有嬌嫩的鮮花……我瞬間覺得,內心的充實來的如此突然而恰當。果真,慾望越少,人就越快樂,索求少了,生命忽的開闊起來,它有了前所未有的張力,你會發現,往前走,四處都是出路。”

  是啊,路就在腳下,但關鍵之處往往只有幾步。

  :蒼山的表情

  蒼山的表情,神異莫測,變幻無窮。

  己丑年臘月初五,我把家穩妥地安頓在龍山腳下一個小區一棟樓房的三樓,客廳的落地玻璃窗恰好正對著蒼山,從此與蒼山東西相望,相對而居。

  我是一個不愛讀書卻喜歡寄情山水的人,在家時常衝一杯綠茶,偶爾也倒上一小杯老家的性華寺老白乾,靜靜地與蒼山相對而坐。因為相對距離短,樓層也不夠高,所以蒼山總是俯視著我,我總是仰望著蒼山。

  要取得與蒼山平視的效果,需要花十五分鐘的時間登上龍山的頂部——與洱海雖然叫做“海”其實是一個內陸湖泊一樣,龍山雖然也叫做“山”,其實就是聳立在洱海東南岸的一座小丘陵。在龍山頂部能夠與蒼山平視,也並不是龍山真的和蒼山一樣高,而是相互間隔了好大一段距離。我每天上班時走到辦公樓前,還有下班後走出辦公樓時,就能取得這樣的效果,只是來去匆匆,來不及仔細地端詳蒼山的面孔。於是我時常在晚飯後登上一個建有高空旋轉餐廳、被人們叫做舞龍苑的地方,站在那裡面向西北,蒼洱大地盡收眼底,稍一轉頭,海東、鳳儀、下關,一覽無餘,真是一個觀賞蒼洱風光的絕好去處。找一片乾淨的草坪,或者一塊四周開滿野花的石頭,與蒼山相對而坐,默默地完成心與心的交流。而當我每次返程的時候,蒼洱之間已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了。

  經過了索取也經過了奉獻,有過積累也有過付出,把童年、青春和無數悲喜留在故鄉,在剛好年滿四十週歲的時候,我帶著妻兒和有關前半生的所有記憶來到蒼山腳下、洱海之濱這座被稱為風城的城市,開始了和蒼山洱海維繫在一起的生命歷程。我感到幸福,也感到痛苦。幸福的是自己能夠生活和工作在這座世界馳名的風花雪月大花園裡,無論身處什麼地方任何角度,都是風光旖旎好景無限,都能仰望蒼山環覽洱海;痛苦的是無論自己怎樣地努力,總是看不清楚蒼山的面孔,猜不透徹蒼山的心事。

  蒼山的心事一定是沉重而又激烈的,蒼山的表情才這樣的豐富而又善變。

  畢竟所有的神話只是它演繹的一段傳奇,畢竟所有的傳說它都曾親身經歷,畢竟所有的歷史它都深埋在心底——先祖們雙鶴拓土的艱辛、茶馬古道的開闢與興衰、天寶戰爭的無奈與慘烈、蒼山會盟的歡欣與喜悅、南詔大理王國的興亡與更替……它都一一見證。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所有的偉烈豐功,都在元跨革囊的著名戰例後成為史海沉鉤。而蒼山,有如一位睿智而沉靜的哲人,始終緘默不語。

  蒼山見證了太多的興衰更替,蒼山承載了太多的離合悲喜。

  冷麵鐵心,蒼山是最無情的。從我開始關注蒼山以來,每一年都會有鮮活的生命在它冰冷的懷抱中沉寂,當然其中不乏年少輕狂、對大自然沒有敬畏之心、無知無畏的年輕生命。大愛無言,蒼山是最有情的。它用自己的體溫,把萬年冰霜融化為涓涓溪流,澆灌洱海之濱的千里沃野;它父親般的意志母親般的胸懷,默默地庇佑白族兒女上山打獵、下海捕魚,男耕女織,繁衍生息。

  蒼山的表情變化之多,令我無法一一列舉。它有時像一個文靜的少女,素面青衣,玉帶束腰,對著洱海梳理秀麗的容貌;它有時像一位妖嬈的少婦,素裹紅妝,彩袂飄飄,霓裳輕舞,美目生輝左右顧盼;它有時像一個頑劣的孩童,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匿首藏頭,甚至完全隱匿在雲霧之中;它有時像一位滿懷心事的老人,巍然不動,沉默無語;它有時像一個暴躁的魔王,面目猙獰,怒髮衝冠,雷霆萬鈞……但最多的時候,蒼山更像一位高大挺拔、威武不屈的勇士,無怨無悔、堅忍不拔地守護著柔媚的洱海、廣袤的田園和蒼洱大地上的萬千生靈。

  蒼山的表情變化之快,亦是令人咂舌,簡直就是瞬息萬變,幻化萬千。有時候明明是陽光普照、萬里無雲,轉瞬間風起雲湧,大雨傾盆;有時候明明是雲霧翻滾,電閃雷鳴,剎那間卻又云開霧散,風平浪靜。最神奇的莫過於“一山分四季,隔裡不同天”了,隨著海拔高低的變化,氣候和景色迥異,在許多時候,陰陽雨晴雲霧雪各種氣象要素同時在山上存在更是常有的現象。

  蒼山的表情無法定格,蒼山的心事無法猜度。正是蒼山這種神異莫測、變幻無窮的面孔,以及它不動聲色、緘默不語的那份從容,令我無法逃避、無可選擇地在幸福中痛苦,在痛苦中幸福。我願意窮盡自己淺薄的知識、蒼白的文字、畢生的心力甚至所有的生命,去仰望它的高度,拜讀它的表情,探尋它深不可測的內心埋藏著的所有快樂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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