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遇見的隨筆散文美文

General 更新 2024年11月29日

  遇見,心緒如白雲飄飄;擁有,心花如雨露紛飛;錯過,心靈如流沙肆虐。回首,幽情如藍靜夜清。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遇見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張愛玲

  遇見,分明是一種緣,從不需要特別的預約,蘊藏著深奧的禪意,註定於冥冥之中,而又釋放在預料之外。就像經過漫長寒冬的煎熬,你遍尋春天不著,然而,在某個未知的早晨,你懶懶地躺在床上,倦怠的心正無處安放,忽然間從窗外射進一縷朝陽,柔柔的,暖暖的,挾帶著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你欣喜地往窗外一瞥,似乎一夜間,所有的枯枝都綻出了綠芽,頓時,春意爬滿了你的心窗。你驚訝地發現,你與尋尋覓覓已久的春天竟如此毫無徵兆地不期而遇。

  可遇不可求,遇見,就那麼隨心,隨性,彷彿神來之筆,沒有期許,勿需尋覓,不用指令碼,一切的一切,天工巧合,但卻妥帖自然,順理成章。

  人生的華章,隨處綴滿遇見的詩行。每一次遇見,四目相接,造就一次意外的心靈碰撞。電光火石間,一切都還未來得及細細體會,便已塵埃落定。滾滾紅塵,茫茫人海,誰是誰的過客?誰是誰的風景?誰把塵世情懷悄悄點燃?誰把詩意年華盛滿杯盞?

  一次擦肩,咫尺陌路,一次遇見,天涯咫尺。一個照面,就會掀開一段故事的扉頁,冗長了精彩的流光。這樣的故事,也許長,也許短,也許轟轟烈烈,也許悄無人息。宛若楓葉遇見了秋意便會羞澀起舞,紙鳶遇見了春風便可衝破禁錮而自在飛翔。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哪怕故事不完美。人生本就不完美,早已夾雜太多的留白和斷章,一個個遇見,抒寫一段段流年,正是美麗的補遺和點綴。

  遇見的背後,其實隱匿著一雙關注的目光。有些目光,飄忽不定,渺如雲煙;有些目光,驚鴻一瞥,回味一生;有些目光,過目則忘,宛如流星;有些目光,一見如故,魂牽夢繞。

  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註定邂逅一場春暖花開。這樣的遇見,無須標籤,盈潤著最合適的溫度,在彼此的心端暈開綻放的白蓮。不論何時何地,他們總能心心相印,默契猶如琴瑟之和。這樣的遇見,恰似天空墜入凡塵的詩行,曼妙無比,如舞動著的音符,輕靈成曲,獨奏一段完整的人生樂章。

  每次在冬日裡遇見潔白的雪,總能激起我異樣的情懷。雪,就那樣悄無聲息地來,靜靜地映入眼眸,過後靜靜地走,留給單調的冬天一副祥和靜美的景畫;雪,低調,毫不做派,高潔而晶瑩,將世間的一切汙濁悉數掩埋;雪,以其博大的胸懷,把所有卑微的生靈置於它的保護下,渡過一段最艱難的凜冽時光;雪,不懼淫威,寧可融化自己,也要維持傲然的純潔……

  行走於人生旅途,我看著這個世界,我知道,這個世界同樣也在看著我。我用目光關注著每一個我想要遇見的人,我知道,也會有想要遇見我的目光在關注著我。每當我在合適的時間,恰巧遇見像雪一般高潔的人,這種一見如故的遇見,成就了我最最動人的傳奇。我會珍惜這段共同的時光,靜守這段共同的故事,不求篇幅的短長,但願內容的充實。然後,靜靜地在記憶裡徜徉,等待晚霞鋪滿西方的天空,等待星星陪伴著月亮。

  我深知,我是個感性的人,而感性的人最怕離殤。既遇見,何分離?即便等不到地老天荒,也大可遙相守望。因為距離從來就不是問題,無奈的只在於中間相隔的滄海桑田。遇見了,就該淨空所有雜念,任整個世界花開無聲,任整個流年風過無痕,只要彼此的世界都來過,便已經足夠,沒有遺憾。

  淡淡的遇見,回望一段傳奇,坐擁一寸幸福。畢竟,人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蹟,而能夠在紅塵彼此遇見,更是一個天大的傳奇。

  :遇見,唯美了時光

  感恩世間所有的緣,眼光交匯的那一刻,抵得上萬千的暖。遇見,豐盈了文字;裝點了人生的色彩;唯美了生命的詩行,是時光贈予的純美,於靈魂深處開出最美的花朵,芬芳著生命的一程又一程。

  ——題記

  冬日的夜,總是會生出些許薄涼,獨坐在窗前,任心事隨著雪花飄舞。曾經走過的路,於獨處中回望,隔著一程山水,仍是是生命中抹不掉的風景,就如我和你的那一場沒有約定的遇見,雖然隨著季節的輾轉越來越遠,卻還時常會在午夜夢迴處低吟淺唱,搖曳著這一季的寂寥。或許很多東西就像指縫間的陽光,溫暖,美好,卻永遠無法抓住。

  相遇的故事,落筆在文字的詩箋裡,如半闕唯美的段落,綻放於心靈一隅,渲染著曾經的溫婉。輕蘸一縷墨香,以無悔的韻律,行於筆端,那柔情的繾綣,在字裡行間鋪開。一箋心語,如水墨氤氳;一抹溫存,和著歲月微醺。我眼角的柔波,映著你眉間的淺笑;你如水的柔情,漫過我的心房。泊一彎思念,於煙雨紅塵處,與你畫一場浮世清歡,看遠山含笑,觀細雨潤荷,彈一曲高山流水,伴著相知的音符,守文字的水墨青花,將溫潤的幽思融於清淺時光,一起走過的風景,清徹逐水,恍如初識。

  也曾有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牽念,也曾有過一眼凝眸的眷戀, 伸手還能握住濃濃的暖意,為你寫進生命詩行的段落,還在紙箋上泛著墨香,而你,卻早已不在燈火闌珊處。塵世屋簷下,有多少人來人往,就有多少光陰的故事在上演。初見的點滴,若飛花柳絮般飄落在心底,是午夜夢迴處的落寞。回眸過往,總有一段情,驚豔了歲月;總有一個人,溫柔了時光。相遇,是輕盈歲月的暗香,錯過,是駐足在心底的惆悵。那些銘心的過往,不過是在一朵花開的時光裡,途徑了彼此的盛放。

  總想,尋一個陽光暖暖的清晨,踏著晨風,將收集好的花間清露寄於你,你若收到,便是一份清水滌心的牽念。如若生命中的每一次遇見,都是累積的前緣,那麼,我願意跋山涉水,將脣邊的那抹笑靨,寫進有你的詩行,以此,讓繾綣的柔情無限延長;如若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那麼,我願意拈心香一瓣,倚一窗似水流年的暖,為你站成一朵花開的永恆,不為讓你看到我有多絢麗,只為你能記取,與我的前世今生。

  如果,相遇的最終註定是錯過,我該怎樣在匆忙中,記住你的模樣,以此來慰籍你離開後的寂寥;如若,所有故事的結局,都可以被歲月更改,我該怎樣帶著虔誠的眷戀,把過往臨摹成一朵花開的模樣,讓對你的那些心心念念,在我的靈魂深處,一生一世的倘佯。這世上有月缺月圓,就會有冷暖悲歡,一路上,我們重複著等待,相逢和別離,品嚐塵世風中的寂寞,也激動著初遇的欣喜,總是盼望時間能夠停留在某些美好的時刻。然,光陰依舊遊走,沒有片刻停留。

  流年的故事中,有些夢,做著做著就醒了;有些情,愛著愛著就淡了; 有些人,跟著跟著就丟了。一條路,深深淺淺走過了;一顆心,來來去去就累了。是不是等到歲月風煙氤氳的多年以後,所有的刻骨銘心,都可以一笑而過?是不是當年華不再豐盈,所有的錯過,都可以隨雲飄散?也許總要等到賞過各種風景後,才會甘願脫去紅塵華服,細數著平淡日子裡的流水與落花,以隨遇而安的姿態,習慣這世間的分分合合,開始學會擁抱眼前的幸福。

  林夕說過:“我們都是風雪夜中的趕路人,因相遇摩擦,融化了彼此肩頭的雪花,而後因為各自的路線不同,相距越來越遠,雪花再覆肩頭。”結束與離開,註定是人生永遠的主題,一隅紅塵,半生煙雨,遺落多少紅塵情未了,或許,有些愛,只適合收藏;有些人,只適合銘記,人生,總要經過一些疼痛讓我們刻骨銘心;歲月,總要留下一些痕跡證明我們曾經走過,生命只有經歷過才算完整。可是,要有多勇敢,才能輕輕的說別離;要有多灑脫,才能微笑著道珍重。

  一縷風會吹來經年的感傷;一首曲子會蕩起心湖的漣漪。這個冬天好冷,有些來不及告訴你的話語,似乎早已被凍結在空氣裡。或許,每個人的心裡,都隱藏著這樣一處憂傷的角落;每個人的心中,都會藏著一個只屬於自己的記憶,藏著一瓣落花的感傷亦或是一朵流雲的美麗,是別人無法觸及亦無法到達的彼岸,生命中的某些路,即便再孤寂,終究要一個人走下去,即便再寂寥,也要在屬於自己的空間裡,獨自入戲。

  誰的目光曾在誰的內心停留?誰曾和誰上演了兩心不忘?有一種遺憾叫曾經愛過;有一種遺忘叫塵封過往,攜一片馨香的記憶,道一聲珍重,即便人生有無數的驛站 ,曾經的駐足,也溫暖了前行的腳步,回眸處,也是生命中最絢麗的風景。挽一縷歲月的淺笑,用素心素筆,輕描過往,讓心的明媚,在時光的轉角處蔓延,欣然於每一場遇見,釋然於每一次別離,不說感傷,不道悲喜,多年以後若能微笑著憶起,便是曾經的最美。

  人生的風景千千萬,聚聚散散本尋常;世上的路千萬條,分分合合終有時,輕握一份灑脫,放下一個釋然,滄桑過後是淡定,惆悵過後是堅強。只要有一顆溫潤的心,寒冬也會有暖意,薄涼的季節,更要學會珍惜陽光的溫暖。扯一片雲輕盈過往,尋一抹陽光儲存力量,有一種情懷叫人淡如菊,有一種人生叫隨緣隨喜。梳理沾染風塵的心情,安撫疲憊的心靈,於流年的平平仄仄中展望,船過水更幽,雲過天更藍,風景通幽處,仍能覓得滿樹花開的嫣然。

  生命的美好,就在於不經意間收穫的點滴感動。悉數記憶的花瓣,那些曾同我守候一段歲月,陪我演繹柔情繾綣的美麗時光,還帶著幽幽暗香,在指尖蔓延。似音樂波動心靈的琴絃,伴著歲月輪迴,伴著塵世悲歡,流淌在心脈之間。若回憶是一本翻舊了的書,有些情節,唯有沉澱之後,方可生香。

  終有一天,昔日的痛苦與歡樂都會變成同樣的顏色,唯留一顆平靜的心,碾過靈魂的支點,站成永恆。洗盡鉛華,是一種生命淡如水的境界;是繁華後的寧靜;是遠離喧囂的清澈。紅塵陌上,撿拾文字的詩心,傾聽歲月的呢喃,將過往的情愫,書於字裡行間,懷抱一顆善心,跟隨著生活不倦的步伐,將一簾素淡寫進人生的詩行,用飛舞的指尖彈奏一份清寧,相信一定會有人懂,懂我寒夜的寂廖,懂我文字中的淡淡憂傷。

  一程山水,一份珍藏,流年的巷口,一場場遇見,構成了生活的點點滴滴的豐盈,妖嬈了文字的詩行,裝點了生命持久永恆的美麗。回到故事的最初,有多少熟悉的身影,在時光的剪影中,若隱若現;有多少溫潤的情意,在歲月的流逝中,若即若離。掌心的花開,漣漪於心湖,總會在時光深處,淺淺的訴說那些過往。

  在我走過的風景裡,有你相伴,我不曾孤單;在我散落的舊時光裡,曾有你相陪,我亦是晴天。即使流經的歲月,淡了經年的光陰,即便時光老卻了,曾經的繁華,留在記憶深處的依然是脈脈馨香,銘記我們生命裡那些無悔的付出, 珍惜一路相攜的感動,讓一起走過的溫暖,在回憶中沒有界限的蔓延,儘管是帶著惆悵,還會有些許傷感,但我相信,收藏的情感,是靈魂深處開出最美的花朵,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終會芬芳著生命的一程又一程。

  :遇見

  我們的一生,會有多少動人的遇見呢?

  那是一個晴朗的週末,我按照早就答應孩子的計劃,開動了車子,我們要去魯西南的鄉村旅行。正在讀初中的孩子要完成一個老師佈置的考察課題:考察一個偏遠的村子,然後寫一篇考察作文。我對孩子說,我們就去魯西南吧,那裡是我們的故鄉,對於那裡的風土人情,爸爸是有資格當導遊的。

  從濟南往魯西南方向,有新通車的高速公路,也有220國道。我選擇了國道,我想,我正可以借輕鬆的旅行,給兒子介紹一路沿途的鄉村風景。兒子在車上手舞足蹈,一個學期了,他還沒有出過城市,當滿野的自然景色撲入眼簾,他興奮極了。

  到了濟南西南郊外的黨家莊,我看到路旁有一個揹著行李的中年男子在向一輛拉貨的長途車招手。長途車沒有停。這裡是一座監獄,我猜測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刑滿釋放的人要回家去。我的車上只有我和兒子,正好順路,就捎他一乘。我停下了車。看到車停在面前,他很吃驚。我問他:去哪裡啊?他說:去梁山。正好順路,我說:“你上來吧。”他很難為情地看著我,猶豫了片刻說:“我沒有錢打出租車。”我笑了,我說:“我的車不是計程車,不要你的錢,順路捎你。”

  他千恩萬謝地上了車。車子在起伏不定的山間公路上飛馳,城市的輪廓漸漸遠去,一個個在山坡上錯落有致的村子掠過車窗。

  “十年了,我沒離開過那座院子一步。”他掩飾不住自己的激動,很動情地告訴我。

  我說:“出來了就好,回家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我還不知道家裡是什麼情況。”

  “十年中家裡沒有人來看過你嗎?”

  “沒有,只是捎來過一些東西,我猜想妻子和孩子可能都走了。”

  我漸漸知道,他就是十年前轟動濟南的搶劫計程車大案的主犯。當年,他和另外兩個狗肉朋友謊稱去泰山,打一輛新出租車,半路上打昏司機把車搶走。破案之後他被判刑13年,因為在監獄裡表現較好,提前3年出獄。

  “我給家裡丟盡了臉,妻子還能等我嗎?我從來也沒有奢望過人家會等我。我現在回家,就想看看父母,然後出來打工,我也沒有臉面在故鄉混下去。”

  看著他無奈傷感的樣子,我說:“也許,她還在等你。她知道你今天回家嗎?”

  “一週以前,當我知道出獄的確切時間以後我就給家裡寫了信。”

  “也許,你的一家人都在你的村口等你呢!”我安慰他,儘管我也無法確定他的家究竟怎麼樣了。

  “我的父母一直身體不好,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健在。他們如果健在,是不會原諒我的,我們家世代都是本分人家,他們本來對我寄予很高的期望啊,怎麼能夠想到我會變成一個強盜!”

  我們一路交流著,距離他的家越來越近了,我分明看得出他的渴望與不安。他的眼睛中既有熱切的渴盼,又有不安的惶恐。

  “變化太大了,那個時候路沒有這樣寬,農村的房子也沒有這樣漂亮。唉,我家的房子肯定還是老樣子,誰來翻蓋啊!”他自言自語。

  我不知道怎樣安慰他才好。我說:“我送你到家吧,你還有很重的行李。”他馬上回絕說:“不,不,怎麼好意思,我跟了你一路了,已經夠麻煩了。”

  按照我們那一帶的風俗,客人到了家門口,是一定要邀請進門喝杯茶的。我說:“到了你家門口了,你不讓我去喝杯茶嗎?”他臉一紅,很不好意思地說:“那是,那是,進家喝杯茶。”

  他智慧指揮著車子行駛在高低不平的鄉村土路上,距離他的家門越來越近了,我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進了村子,我看到他故意低下了頭。就在我們拐進一個衚衕的一剎那,他立刻喊:“停車!停車!”車還沒有停穩,他就跳了下去。我看見一對老人、一箇中年婦女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還有幾位相親站在衚衕口上。

  我看到他的眼淚奪眶而出,馬上跳下車,雙膝跪在老人面前。

  我和兒子下車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我看到了他臉上堅定幸福的神情,也看到了他有力邁動著的雙腳和挺直的腰桿。我問兒子:“你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人生故事嗎?”

  兒子說:“我知道了,這個囚犯家的人並沒有因為他犯罪拋棄他。”

  是啊,他們沒有拋棄他,他們在盼望著他回到自己的家,他可以重新開始新的人生了。

  我們到他的家裡喝了幾杯茶,然後就返回濟南了。因為我知道,兒子接受了一次最具體深刻的人生教育,他的考察也得到了意外的收穫。

  孩子的假期到了,我們決定自駕出遊。三口人駕車順著濟南南郊的錦陽川峽谷公路向泰山方向行駛。峽谷大約有50公里長,峽谷底部蜿蜒曲折的小河旁,就是從濟南到泰山的103國道。

  這條道路我們已經走過很多次,每一條河叉,每一座山頭,每一個村落,都十分熟悉,沿途的風景,也早已經熟稔於心。

  這一次,妻子說,我們找一條不熟悉的小路,就往縱深開吧,看看是否能夠發現一處奇異的景緻。孩子也手舞足蹈地說,對,就去沒有去過的地方。

  我們找著一個路口,就拐進了朝跑馬嶺方向的山間公路。路很窄,錯車都很費勁,但是還算平整。沿途不時有農家的小吃,農民也把山裡的野味和山貨擺在路旁賣。但是,越往前走,山路漸漸崎嶇不平,兩旁的樹木越來越茂盛稠密,農家越來越稀疏,人煙的意味越來越淡薄了。

  恰好,在一個拐彎處,發現了一片果園。果園裡有幾間草房子,靠近路旁壘著一個石板臺子,上面放著一些水果和山貨,有栗子、核桃、山楂、紅棗、梨、蘋果,顯然,這都是這個果園裡的果實。

  可是,石板旁邊沒有人,車停下來了,按了幾聲喇叭,也不見有人來。突然,一條大黃狗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嚎叫了兩聲站到石板旁邊,儼然護衛一般,守護著那些水果和山貨。接著,一個扎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她問我們:你們要嗎?

  看她也就是七八歲的樣子,我問她:你家大人呢?她很認真地回答我:娘回家了,家裡有事。我越發好奇:你知道這些怎麼賣,應該賣多少錢?她乖巧地笑著說:隨便給,我娘說了,大人不會糊弄小孩的。

  看著我們,她一邊笑著一邊從衣兜裡陶出幾張錢來,很得意很有成就地向我們顯擺:你們看,這都是我今天賣的,賣的不少了。

  我們交談著,妻子和孩子選了幾樣東西,栗子,山楂,蘋果,核桃。選好了,該稱重量了,可是,她這裡沒有秤。

  妻子問她:我們這些東西應該付你多少錢呢?她十分認真地看著我們說:我說了,你們隨便給啊。

  我們的確是犯難了,這些東西在這裡是什麼價格,又是多少分量,我們是真的沒有數啊。女孩子忙著把東西給我們裝進幾個小筐子裡,那種自己編織的很精緻的果木筐子。

  妻子看著我說,我們也不知道應該是多少錢,乾脆就給她50塊錢吧,應該不會少的,這孩子太純真了。

  她很高興地把妻子給她的一張50元的鈔票放進衣兜裡,也沒有仔細看錢的數目和真假,就又呼喊著大黃狗消失在了果園裡。

  我們把幾個小筐子放到我們的車上,沿原路返回。一路上,小女孩的影子都我的眼前晃動。

  這是多麼淳樸的一片果園,多麼淳樸的農家,多麼純真的孩子,多麼公平的交易啊。

  前年春天,我新搬到城南的新建小區。小區依山而建,風景秀麗,是現代都市裡很標準的住宅區。居住在小區中的住戶,大多是這個城市裡的文化藝術人士,開著私家車出出進進,每一個人的臉上彷彿都寫著幸福與快樂。

  開始的時候,小區物業不完善,清潔工時有時無,公共衛生很糟糕。大家給管理部門提建議,希望找一個固定的清潔工,清潔工的工資大家分攤。

  不久,我們的小區真有一名農民摸樣的清潔工了。他50多歲,頭髮有一半都白了,聽口音不是本地人,我們都叫他老陳。他很盡職,按規定他掃到每個單元的樓口就可以了,樓裡面的住戶自己負責。但他總是把樓道里面打掃得乾乾淨淨,他說,大家都忙,我多幹一點沒什麼。而且,他不是一天打掃一遍就算完事了,而是每天早上5點起床打掃第一遍,下午1點打掃第二遍。如果颳風下雨,他還會多打掃幾遍。總之只要地上髒了,他就打掃。他總是說,人家花錢僱咱,不是說規定一天掃幾遍,而是要讓小區乾淨整潔衛生,小區不衛生,那就是咱的不是了。他的善良和勤快,贏得了人們的信賴,大家都很自然地把他當成是小區的一員,碰到他的時候,大家都會停下來和他聊幾句。

  隨著瞭解的加深,有關他的情況就在小區裡傳開了。他來自魯西南,有兩個孩子在我們的城市上大學,他通過在我們這個小區管理部門工作的親戚找了這份工作,一個月600元,幹完分內的工作後,他就在小區裡揀廢品,一個月下來也可以掙個幾百元,這樣,加上孩子做家教的收入,上學的費用就有著落了。每個月還可以給老家郵回去一些錢,家裡的柴米油鹽也就夠花了。

  他就住在小區外面垃圾樓的底層。因為垃圾樓都是兩層的,上面的一層放垃圾,下面的一層就是個五六平方米的小房子。為了垃圾車運垃圾的方便,垃圾樓底層的頂部是傾斜的,所以在小房子裡有一半地方直不起腰來。但他對這個房子已經非常滿意了。他說,在這個城市裡能找到這樣不花錢又可以住的地方真是太好了,這樣他又可以節省一筆開支了。

  在一個週六的晚上,我去倒垃圾的時候聽到小房子裡傳來歡快的談笑聲。我敲開了門,原來是他的兩個兒子來了。他們是在給人家上完家教之後一起來的,老大還買來了一個大西瓜,爺三個正在一起吃著西瓜說著開心的事兒呢。他們見我來,很禮貌地讓我在床沿上坐。兩個孩子一個是學計算機,一個是學日語的,他們正各自講著自己學校的事情。兩個孩子的穿著都十分樸素,但卻絲毫也遮蓋不住他們的才華和聰慧。我看得出,他們目光銳利,自信樂觀。

  老陳告訴我,這一夜別想睡個好覺了,只要兩個小傢伙來了,他們爺三個就擠在一張小床上,開心的話一夜都說不完。很多天過去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影子始終在我的眼前晃動。我想,這是多麼幸福快樂的一家人啊。比起住在高樓裡的人們,他們擁有的幸福一分都不少,他們的日子一樣快樂啊。

  城市的文化市場非常熱熱鬧,賣鳥的賣花的,賣書的賣畫的和賣小百貨的,都悄然在山坡邊鋪攤搭架,熙熙攘攘。

  我的住處就在附近,距離那裡不過幾百步路。或許能在那幾十個舊書攤上覓得一本十分珍稀的書,或在畫市上買到一幅奇絕的舊畫,是常有的事。

  一個下午,我順著山坡往東走,是書攤和畫市。我邊走邊看,不覺到了盡頭。再往東,是一片臨時搭起的工棚。濟南這樣的工棚很多,幾乎在所有建設場地都能看到。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動機指引著,我意欲繼續往前走,到那片工棚裡看個究竟。工棚大約有十幾個,都是用磚簡單地壘起來,上面蓋了那種遮雨的石棉瓦。我從西至東一個一個地看,有的是用來放糧米和建築材料的,有的是做飯的鍋灶,有的是住人的宿舍。宿舍裡並沒有床,只是在地上凌亂地鋪了些乾草,乾草上是幾張破舊的席子。

  看到這些,我的心中就有些苦澀的東西在流淌。房子都沒有門,只是一個個長方形的洞,幾個也都沒有人。走到了盡頭處的一個房子裡,終於看到一個人。他蹲在席子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好奇心驅使著我走進去。我有了極大的興趣,他怎麼沒有去工地?是負責看東西還是休息或別的什麼原因。

  我站在他的對面。他毫無敵意地坐直了身子,很客氣地與我打招呼,並把書放在了身後的一堆被褥上。我看到了那本書的封面,那是餘秋雨教授的《文化苦旅》。在《道土塔》一文中摺疊了一頁,顯然他正讀到這裡。我十分驚詫。在這樣的一個工棚裡,有人在讀莊嚴的《文化苦旅》,而不是金庸、瓊瑤或三毛。坐在我對面的那個蓬著頭髮,臉色紫黑,衣衫不整的青年,頓然已不是一個粗俗的外鄉打工仔了。我用很沉靜的目光看他,那是一雙茫然中透著睿智的眸子。他說這本書他是讀第三遍了。我問他書的來歷,他說是上一個月發工資後,給家裡寄去錢,從自己剩下的生活費中節約了買的。他說現在書貴,一個月他只能買一本。他又從角落裡的一個紙箱子裡拿出兩本書讓我看,一本是錢鍾書的《圍成》,一本是周作人的《談天》。

  一種沉重的情緒襲上心頭。擠出生活費來,而且是那點可憐的生活費,買這樣莊嚴的書。他是農村人,高考落榜,娶了媳婦,卻又不甘於鄉間的閉塞,於是隨村裡人來了濟南。他全然沒有我那種愴然的情緒,他很得意於他的工作和收入。一個月掙了錢給家裡匯一些,然後可以在街上買各種過期的報紙雜誌看。他又從那個箱子裡拿出幾張疊得很好的報紙給我看。那是幾張地市報副刊上發的他的散文。他很自信地告訴我,他在這裡幹幾年,掙些錢買些書,爾後回家寫鄉間的故事。

  我邀請他到我的家裡,我送給了他我最近出版的幾本書,我在每一本書上都簽了自己的名字,並寫了一句勉勵的話。他喜形於色,當下就痴痴地讀起來。

  爾後,他經常到我的家裡來,他成了我的朋友。我的這位朋友在我的心目中佔有重要的位置。我以為,他的人生,他的生活,要比那些每天出入於高樓廣廈為財富而奔忙的人有意義有價值得多。他的工作在有人看來是卑微的,但他的心靈高貴。

  在一個個普通的日子裡,在一個個普通的時刻,那些美好而溫暖的遇見,總是會不時在我的眼前晃動,成為自己生命的啟迪,也成為自己心靈的港灣。那些普通而平凡的人,那些在平常不過的場景,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但是,與他們的遇見,卻給我帶來了終生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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