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鳥回村了吧

一

秋風從樹身上拿走的葉子，還有其他很多從語言滴漏的好東西，卻能在鳥巢裡找回。

曾經一場大雪的小令，讓村莊親切地聆聽了兩隻鳥共同衰老的甜蜜過程。

村頭的槐樹沒有語言，可伸出的新枝如劍刺傷了我的心靈。

我知道燕子回來了，用一把鋒利的剪刀，剪斷最後一根與冬天有關的臍帶，讓生命誕生。

這時，我驀然發覺，春風在運送著一條河流以外的河流，既無法遮擋，也無法掩蓋，它的氣勢令人觸目驚心！

春風過處，那些陪伴她的高山、峻嶺、綠樹、野花、青草和成百上千的動植物依然守護著村莊與生俱來的純潔和希望。

二

蜂蝶撲向花朵，蟈蟈兒彈奏嫩葉，三五成群的麻雀，為一地雞毛的瑣事在大槐樹上聚會，又為一些小小的謠言一鬨而散。

村裡的布穀鳥從不遷徙，死心塌地地守著家，不停地往巢裡鋪墊柔軟的草和快樂的陽光。多少年了，一直在農人醒來時呢喃，在種子入土時啁啾，這種同人類、與莊稼同軌的生息是呢喃中的約定，還是啁啾裡的默契呢？

不管怎樣，只要有無數只鳥兒棲息在村莊的肩頭，村裡就有豐盛的食物、芬芳的愛情和感傷的隴劇……

三

其實，春天不是從一朵花開始的。而是村口那棵大槐樹從根系向上運送水聲和胎音開始的。

從此，才有春風掠過樹枝上嫩葉綠色的笑靨，才有春鳥怯弱的翅膀尋找到孵夢的暖巢，才有露珠的眼睛折射出陽光般七彩的夢幻。

春天，也不是一條河。而是在季節不斷變幻的色彩裡種下一顆希望的種子。為了開花結果，不知還要經歷多少乾旱、蟲災和洪水，以及所有難以預料的自然變化。

但在農人血與汗的澆灌下卻能長出滄桑與輝煌同在的莊稼。

四

我想現在，村莊也該春暖花開了吧。

而在城市，只有那些擬似花葉一般炫耀的彩色與美麗的衣裳在閃動，沒有青草的香味，沒有布穀鳥親切的呼喚。

偶爾有一隻鳥，也像撲閃著翅膀的過客，不知它如何穿過這個黃昏回到生命的巢穴？

夢中，我回到大槐樹旁，樹上有許多鳴叫的春鳥？我在春光下數著數著，就把自已也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