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春天的優美名家散文

General 更新 2024年11月22日

  春天悄然而至,走到花園裡,各種花卉都已開放,正是群芳吐豔,美不勝收。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成都的春天》劉大傑

  成都天氣,熱的時候不過熱,冷的時候不過冷,水分很多,陰晴不定,宜於養花木,不宜於養人。因此,住在成都的人,氣色沒有好的,而花木無一不好。在北平江南一帶看不見的好梅花。成都有,在外面看不見的四五丈高的玉蘭,二三丈高的夾竹桃,成都也有。據外國人說,成都的蘭花,在三百種以上。外面把蘭花看重得寶貝一樣,這裡的蘭,真是遍地都是,賤得如江南一帶的油菜花,三分錢買一大把,你可以插好兒瓶。從外面來的朋友,沒有一個人不罵成都的天氣,但沒有一個不愛成都的花木。

  成都這城市,有一點京派的風味。栽花種花,對酒品茗,在生活中佔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一個窮人家住的房子,院子裡總有幾十株花草,一年四季,不斷地開著鮮豔的花。他們都懂得培植,懂得襯貼。一叢小竹的旁面,栽著幾樹桃,綠梅的旁面襯著紅梅,著薇的附近,植著橙柑,這種襯貼扶持,顯出調和,顯出不單調。

  成都的春天,恐怕要比北平江南早一月到兩月罷。二月半到三月半,是梅花盛開的時候,街頭巷尾,院裡牆間,無處不是梅花的顏色。綠梅以清淡勝,殊砂以嬌豔勝,粉梅則品不高,然在無錫梅園蘇州鄧尉所看見的,則全是這種粉梅也。"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林和精先生的詩確是做得好,但這裡的好梅花,他恐怕還沒有見過。碧綠,雪白,粉紅,硃紅,各種各樣的顏色,配合得適宜而又自然,真配得上"香雪海"那三個字。

  現在是三月底,梅蘭早已謝了,正是海棠玉蘭桃杏梨李迎春各種花木爭奇鬥豔的時候。楊柳早已拖著柔媚的長條,在百花潭浣花溪的水邊悠悠地飄動,大的鳥小的鳥,顏色很好看,不知道名字,飛來飛去地唱著歌。薛濤林公園也充滿了春意,有老詩人在那裡弔古,有青年男女在那裡遊春。有的在吹蕭唱曲,有的在垂釣彈箏,這種情味,比起西湖上的風光,全是兩樣。

  花朝,是成都花會開幕的日子。地點在南門外十二橋邊的青羊官。花會期有一個月。這是一個成都青年男女解放的時期。花會與上海的浴佛節有點相像,不過成都的是以賣花為主,再輔助著各種遊藝與各地的出產。平日我們在街上不容易看到豔妝的婦女,到這時候,成都人傾城而出,買花的,賣花的,看人的,被人看的,磨肩擦背,真是擁擠得不堪。高跟鞋,花褲一桃色的衣裳,卷卷的頭髮,五光十色,無奇不有,與其說是花會,不如說是成都人展覽會。好像是門居了一年的成都人,都要借這個機會來發洩一下似的,醉的大醉,鬧的大鬧,最高興的,還是小孩子,手裡抱著風車風箏,口裡嚼著糖,唱著回城去,想著古人的"無人不道看花回"的句子,真是最妥當也沒有的了。

  到百花潭去走走,那情境也極好。對面就是工部草堂,一隻有篷頂的渡船,時時預備在那裡,你搖一搖手,他就來渡你過去。一潭水情得任可愛,水淺地方的游魚,望得清清楚楚,無論你什麼時候去,總有一堆人在那裡釣魚,不管有魚無魚,他們都能忍耐地坐在那裡,談談笑笑,總要到黃昏時候,才一群一群地進城。堤邊十幾株大楊柳,垂著新綠的長條,尖子都排在水面上,微風過去,在水面上搖動著美麗的波紋。

  沒有事的時候,你可以到茶館裡去坐一坐。茶館在成都真是遍地都是,一把竹椅,一張不成樣子的木板桌,你可以泡一碗茶***只要三分錢***,可以坐一個下午。在那裡你可以看到許多乎日你看不見的東西。有的賣字畫,有的賣圖章,有的賣舊衣服。你有時候,可以用最少的錢,買到一些很好的物品。郊外的茶館,有的臨江,有的在花木下面,你坐在那裡,喝茶,吃花生米,可以悠悠地欣賞自然,或是讀書,或是睡覺,你都很舒服。高起興來,還可以叫來一兩樣菜,半斤酒,可以喝得醺醺大醉,坐著車子進城。你所感到的,只是輕鬆與悠閒,如外面都市中的那種緊張的空氣,你會一點也感不到。我時常想,一個人在成都住得太久了,會變成一個懶人,一個得過且過的懶人。

  :《北京的春天》古清生

  北京的春天,是極不易把握的。三月時分,樹的枝頭上有了綠意,進了四月,迎春及桃花就開了,這景況大約也跟南國的城市相去不遠,所不同的是,北京的春天卻還脫不盡冬衣。北京的春天,無雨,而是大風捲起的漫天黃沙。黃沙彌漫時,只感到昏天暗地,人行走在街道上,滿面蒙塵。這境況,怎麼會有人去吟詠“清明時節雨紛紛”呢?在這樣的日子走出去,人只是感覺好沒面子,頭髮灰黃,顏面粗糙,表情因黃沙迷眼的緣故而變得古怪。豈只是詩興沒了,甚而連遊興也全無。今年的春天,便也一樣。一連好幾天我都是躲在蝸居里寫小說,用寫小說來躲避美麗的春天的情形於我的確是少有。我以為,春天總是遊玩的好時節,如是春天到了而不去遊玩,那確乎是對大好時光的一種浪費,也是對生命的一種浪費。但這畢竟是無奈,也只好如此寫寫小說,喝喝小酒了。或者聽上一兩首好的歌,一兩支好的曲子,便也就略有彌補地度過春光了。

  對於事物,人的思維就怕有了定勢,北京的春天,既已沒有雨了,且還有沙,且還被大風襲捲,多多的不妙都集在一塊兒,心中便想,春天呵,你快快過去吧。但不曾想,今天終於是躲不過去了,有事兒必得出門,於是痛下決心出門,推上自行車,心裡面想,任你黃沙席捲,我也得來一次穿越長安街。出了門,拐過住宅小區的樓群,及至上了大路,猛丁感覺沙塵不再,明亮的陽光照在街兩旁的花壇上,那樹上的花可說是在怒放,有一種不豔絕而誓不休的勁頭,甚至連花壇的泥土上的小草們也舉起淡黃色的小花傘,樹葉兒更是綠得即要淌汁。無風,只有陽光靜靜地照臨,雪花般鵝絨般的楊絮飄飄浮浮,在極藍極藍的天空下,一剎那——我感覺到北京的春天真是美極了。太美妙太明淨太豔麗,以至叫人以為是在夢裡,以為這不是在現實中。這,果真是北京的 春天麼?自行車在路面轉動著,和汽車們和行人們交錯,人這才感到是實實在在的,是在現實中。於是,這才感到錯怪了北京的春天,原來北京的春天並非全然是沙塵瀰漫,大風席捲。便也感 到,接連著好幾天的躲避完全錯誤,而那躲避的痛苦也毫無價值。更為可惜的是,這樣明媚的春天居然讓我錯過了,少了多少可能有的好心情呢?

  罷罷罷,這也總算讓我糾正了對北京的春天的壞印象,想通了不吟“清明時節雨紛紛”也有“欲斷魂”,也能體驗到大自然所恩賜的美好時光。心情舒暢了起來,自行車是騎得極好,有如穿梭於花叢中蝶一般的飛翔。亦不由得從心中嘆出如畫的京城呵,該怎樣作一首詩來讚美你呢?一場大風,幾場黃沙,險些毀了我真正認識北京的春天的本來面目,這確乎是一件不太妙的事。既而又想到,我這是蟄居於北京了,如是在漫漫人生中,偶爾路過一次北京,而且正是黃沙彌漫的日子,且再也沒有機會到北京來,那可是不妙了,那便是想想北京都會有陣陣黃沙彌漫的,這又是多少不公平的事兒呀。

  想想,又念及一個問題,如是人生中偶爾的路過一次北京,也在春天,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恰是這樣一個豔陽天,是這樣一幅完全的美景,而並未見到有黃沙彌漫的景況,是不是要把北京的春天讚揚得絕美呢?這又是一種可能,好在這樣的印象對於人生的度過無關巨集旨,不過都是一種自然景觀罷了,也是如何不得它的,而一個人對一個人的印象如此造成那就可怕了。在人生中,我們要與多少的人匆匆一識或結交或分手,便是如此的片面性認識,思想裡以為看清了,實地裡稍縱即逝,而人或大呼上當,或至死未悟,這樣的情形並不是沒有叮。由此而想到這個片面性的問題,它非旦是我們逃避得了的,如不是有漫長的觀察,窮極一生,似乎是看不透事物本質的,但窮盡了一生,卻又可以看清麼?即這春天,南國北國,東邊西邊,都相似而不相似,還要用什麼樣的心情看喲。比如沒有清明雨這個問題,對於一個在南國成長的人來說,終會在心中感覺缺少一點什麼。而即便這些也不論,僅就北京的春天而言,北京的春天就完全地相同麼?這個世界,太多隻是相似而非相同的事物,把相似指定為相同,確是我們習慣的思維了。

  北京的春天,果真是有它的兩面性,便也為我們提供了一種片面認識的可能性,就想到在人的一生中,我們要片面地看待多少事物呵。

  :《北平的春天》周作人

  北平的春天似乎已經開始了,雖然我還不大覺得。立春已過了十天,現在是六九六十三的起頭了,布袖攤在兩肩,窮人該有欣欣向榮之意。光緒甲辰即一九0四年小除那時我在江南水師學堂曾作一詩云:

  “一年倏就除,風物何悽緊。百歲良悠悠,向日催人盡。既不為大椿,便應如朝菌。一死息群生,何處問靈蠢。”但是第二天除夕我又做了這樣一首雲:

  “東風三月煙花好,涼意千山雲樹幽,冬最無情今歸去,明朝又得及春遊,”這詩是一樣的不成東西,不過可以表示我總是很愛春天的。春天有什麼好呢,要講他的力量及其道德的意義,最好去查盲詩人愛羅先河的抒情詩的演說,那篇世界語原稿是由我筆錄,譯本也是我寫的,所以約略都還記得,但是這裡謄錄自然也更可不必了。春天的是官能的美,是要去直接領略的,關門歌頌一無是處,所以這裡抽象的話暫且割愛。

  且說我自己的關於春的經驗,都是與遊有相關的。古人雖說以鳥鳴春,但我覺得還是在別方面更感到春的印象,即是水與花木。迂闊的說一句,或者這正是活物的根本的緣故罷。小時候,在春天總有些出遊的機會,掃墓與香市是主要的兩件事,而通行只有水路,所在又多是山上野外,那麼這水與花木自然就不會缺少的。

  香市是公眾的行事,禹廟南鎮香爐峰為其代表。掃墓是私家的,會稽的烏石頭調馬場等地方至今在我的記憶中還是一種代表的春景。庚子年三月十六日的日記雲:

  “晨坐船出東郭門,挽纖行十里,至繞門山,今稱東湖,為陶心雲先生所創修,堤計長二百丈,皆植千葉桃垂柳及女貞子各樹,遊人頗多。又三十里至富盛埠,乘兜橋過市行三裡許,越嶺,約千餘級。山中映山紅牛郎花甚多,又有蕉藤數株,著花蔚藍色,狀如豆花,結實即刀豆也,可入藥。路皆竹林,竹吻之出土者粗於碗口而長僅二三寸,頗為可觀。忽聞有聲如雞鳴,閣閣然,山谷皆響,問之轎伕,雲系雉雞叫也。又二里許過一溪,闊數丈,水沒及肝,界者亂流而渡,水中圓石顆顆,大如鵝卵,整潔可喜。行一二里至墓所,松柏夾道,頗稱閎壯。方祭時,小雨籟籟落衣袂間,幸即晴霧。下山午餐,下午開船。將進城門,忽天色如墨,雷電並作,大雨傾注,至家不息。”

  舊事重提,本來沒有多大意思,這裡只是舉個例子,說明我春遊的觀念而已。我們本是水鄉的居民,平常對於水不覺得怎麼新奇,要去臨流賞玩一番,可是生平與水太相習了,自有一種情分,彷彿覺得生活的美與悅樂之背景裡都有水在,由水而生的草木次之,禽蟲又次之。我非不喜禽蟲,但它總離不了草木,不但是吃食,也實是必要的寄託,蓋即使以鳥鳴春,這鳴也得在枝頭或草原上才好,若是雕籠金鎖,無論怎樣的鳴得起勁,總使人聽了索然興盡也。

  話休煩絮。到底北京的春天怎麼樣了呢,老實說,我住在北京和北平已將二十年,不可謂不久矣,對於春遊卻並無什麼經驗。妙峰山雖熱鬧,尚無暇瞻仰,清明郊遊只有野哭可聽耳。北平缺少水氣,使春光減了成色,而氣候變化稍劇,春天似不曾獨立存在,如不算他是夏的頭,亦不妨稱為冬的尾,總之風和日暖讓我們著了單抬可以隨意倘佯的時候是極少,剛覺得不冷就要熱了起來了。不過這春的季候自然還是有的。第一,冬之後明明是春,且不說節氣上的立春也已過了。第二,生物的發生當然是春的證據,牛山和尚詩云,春叫貓兒貓叫春,是也。人在春天卻只是懶散,雅人稱曰春困,這似乎是別一種表示。所以北平到底還是有他的春天,不過太慌張一點了,又欠腴潤一點,叫人有時來不及嘗他的味兒,有時嚐了覺得稍枯燥了,雖然名字還叫作春天,但是實在就把他當作冬的尾,要不然便是夏的頭,反正這兩者在表面上雖差得遠,實際上對於不大承認他是春天原是一樣的。我倒還是愛北平的冬天。春天總是故鄉的有意思,雖然這是三四十年前的事,現在怎麼樣我不知道。至於冬天,就是三四十年前的故鄉的冬天我也不喜歡:那些手腳生凍瘃,半夜裡醒過來像是懸空掛著似的上下四旁都是冷氣的感覺,很不好受,在北平的紙糊過的屋子裡就不會有的。在屋裡不苦寒,冬天便有一種好處,可以讓人家作事:手不僵凍,不必炙硯呵筆,於我們寫文章的人大有利益。北平雖幾乎沒有春天,我並無什麼不滿意,蓋吾以冬讀代春遊之樂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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