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很多人都跟我一樣,要過去很久,才能把那些記憶講出來,因為在剛回歸正常社會軌道以後,一切似乎都在跟旅行時的你對立,那些與現實生活迥異甚至格格不入的旅途感受,彷彿一個剛結束的夢境般不真實。心情無法平和下來,思緒也總是理不清楚。更是無從下筆,許多人提醒我記憶也會過保鮮期,我卻不知該如何去觸碰那些記憶。但我知道,努力去回想的不過是你企圖去回憶的,而不經意間湧上心頭的才是真正給你的心靈留下痕跡的事物。這痕跡會提醒你曾經那段短暫而不一般的日子確實存在過。
一晃大半年過去,諸多雜事過去,終於混沌沉澱,回憶浮出。這是我第一次徒步旅行,感想頗多,但我自知缺乏駕馭文字的能力和知識功底,只能把一切真實記錄,以表紀念。
起
在西藏,每一段旅程都有可能是不小心踏上了朝聖的路,聖城,神山,神湖,又或者去墨脫吧,因為被亞熱帶雨林包圍,亞熱帶雨林又被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崇山峻嶺包圍,這個被神女南迦巴瓦峰守護著的,又叫做白馬崗的小縣城,成為信徒心目中的“佛之淨土-----隱祕蓮花所在的聖地”。蓮花代表幸福,這裡便成了隱祕的幸福之城。
所以派鎮到墨脫的這條如今被熱捧的徒步路線,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是一條經典的朝聖之路,朝聖者們一路的艱辛化作對大自然的愛,和對神靈的一片虔誠。
佛曾經曰過,緣份妙不可言,這個我贊同。10年8月11號到達拉薩後開始尋找走墨脫的同伴,大概是雨季的緣故,去者寥寥。在我幾乎已經放棄這個計劃的時候,14號下午在東措看到一則啟事“15號去墨脫,現有GG三人,尋同行”。
15分鐘後我就跟這三個90後DD在超市採購物資了,然後在飯店開了個小會,又來了個同齡GG。回旅館收拾東西時,同屋的Uncle表示希望同行去波密。晚上睡覺時又接到電話,樓上的一位MM諮詢後表示嚮往。
就此,我們5男2女的隊伍確定了:
Adrian:大學生,社會活動積極分子,無任何戶外徒步經驗。
菜刀:大學生,小馬的同學,熱愛海子,無任何戶外徒步經驗。
安格:大學生,小馬和菜刀在火車上撿的,深沉懂事,無任何戶外徒步經驗。
趙哥:曾經的個體戶,熱愛戶外,細心體貼厚道,後來成為領隊,財務和萬人迷。
Uncle:50後,剛從喀什騎行到阿里的強驢,香港退休公務人員,喜歡我們叫他Uncle。
Shirley:事業單位工作者,旅行愛好者,無徒步經驗,她決定來的時候不知墨脫為何物,情況講給她聽以後,她覺得可以應付並表示興奮。
我(柿子):曾經的打工族,無任何戶外徒步經驗,嚮往深度大自然。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沒有領隊,沒有免責協議,我們出發吧。
啟程 拉薩—八一—派鎮 美麗尼洋曲,工布自然保護區,和康巴漢子的家
15號早上6點,Shirley,Uncle和我出發去拉薩長途汽車站跟四個男孩子匯合,他們晚了一點點(其實是在外面跟私人司機談包車的事),急躁的Uncle就跑去買了我們三個人的大巴票,這導致後來我們沒能包車,而且分乘了兩輛大巴(四個男孩去買票的時候我們這輛已經沒有位置了)。還好,兩輛車7點10分同時啟動了。
大巴駛向林芝地區的首府八一,沿途可以欣賞到拉薩溼地,工布自然保護區,尼洋河谷,魯朗林海等迷人的山南風光,很多人說這裡不像西藏,跟藏北的荒蕪比起來這裡把綠色和壯美結合,形成獨特的大峽谷地貌。
大約下午2點的時候我們到達了尼洋河畔的八一縣城,Shirley去郵局寄多餘的行李,趙哥去找到派鎮的車,其他人先吃飯。
飯後最後一次補充物資,我買了兩板葡萄糖注射液和兩瓶紅牛。Shirley買了酸奶,小西紅柿還有西瓜!!跟她比我太沒有創意了,我表示很糾結。
去派鎮的路上也是一片河谷風光,經過了兩江匯合處,遠遠眺望到南迦巴瓦峰,還有祕密村等好風景
祕密村的故事,這裡真的很神奇,下面是滔滔江水,上面是綠樹成蔭的山巒,竟不知哪裡來的突兀一堆白沙堆積在山腳下,附近也沒有類似的地貌可做解釋,傳說就來解釋了:“白沙下本是個美麗的村莊,被神靈佑護,同時也從祖輩開始許下了為神靈保守祕密的約定,多年以後,太平的生活使村民們鬆懈下來,終於在妖精的誘惑下說出了神靈的祕密,於是天降白沙淹沒了整個村莊,只有碰巧外出的幾個村民倖免遇難。”
現在你還可以看到,離那堆白沙很近的地方有個小村莊,據說就是倖存下來的村民後代居住的地方,他們倒是對傳說篤信不疑,並且給這個小村莊起名“新祕密村”。
說到傳說就應當提及一下宗教,以門巴族為主的當地人主要信仰原始宗教,本教和寧瑪派藏傳佛教,神,佛,鬼,怪一併包容供奉,主神為蓮花生大師。傳說當年藏傳佛教寧瑪派活佛帝爾頓·白瑪寧巴和他的弟弟寧瑪派的烏金桑布活佛來到喜馬拉雅山南麓傳揚佛法,於是墨脫便有了它的藏語名字“白瑪崗”。
司機更弟是個帥氣的康巴漢子,漢語很好,他告訴我們他以前是墨脫的護林員,老婆是門巴族人,而且因為8月是雨季,他建議我們合請一個嚮導。愉快的溝通中我們接受了晚上吃住在他家裡的建議,他家房子很大,新作了很多漂亮的藏式傢俱,晚上更弟的母親,妹妹和兒子都跑來熱情地招待我們,教我們做糌粑,喝酥油茶,還把藏服借給我們拍照。晚上男生們在客廳睡沙發,我和Shirley在隔壁的空房間打地鋪。
車行6小時之後,我們到達了更弟家。在更弟家的住宿,伙食和穿藏裝照相都是免費的,他說這是他第一次接待客人所以免費,希望我們以後幫他做宣傳,我會把他的聯繫電話附在文後,聯繫他絕對靠譜。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第二天發現的我身上40個左右跳蚤咬的包。後來的旅途裡我寧願被螞蟥叮,跳蚤的傑作實在太癢太難受了。其實在溫暖溼潤的南部藏區,碰不碰到跳蚤只是運氣的問題,很難避免,只是人家藏民早已適應,而天天洗澡細皮嫩肉的我們反應比較強烈罷了。還有就是怪我睡前準備不充分,其實解決方法很簡單,驅蚊液,驅蚊藥膏,或者把小狗用的防跳蚤環戴在手腳腕上都可以避免跳蚤上身。
D1 松林口—拉格, 徒步正式開始 翻越4400海拔的多雄拉山口,邂逅雪蓮,塔黃。
因為一大早沒有人查票,16號凌晨5點左右我們就告別更弟的家人,起床趕往松林口,剛好更弟的母親和妹妹去山裡採蘑菇,大傢伙一起擠在更弟的車裡。另外我們還多了一個成員,門巴族的小嚮導,達娃。
Shirley很英明得把西瓜送給了更弟一家。
(松林口是一小片人工開拓出來的空地,因為這裡附近曾經是伐木場,這片空地便被用來堆放原木,直到政府下令禁止伐木。如今這一小片空地有了很多用途:村民們開車進山時的停車場,馬幫卸貨買賣的臨時攤位,也是車輪子能到達的最後地方。再往前就只能靠結實的雙腳和堅強的意志了。)
大約8點,徒步正式開始。
第一天的任務是翻越傳說中的多雄拉山口,達娃前一天的晚上喝了太多酒,總是想睡覺,他的策略是飛快的走到下一個需要指導我們的地方,找個石頭睡覺等我們,他背了Uncle那個30塊買的,放了近30公斤(大多是拉薩買的紀念品)的包,Uncle背了Shirley的包,因為Shirley一開始就很不給力,Shirley於是幫我背了水壺以及負責回收垃圾,我們要當環保的好孩子,才對得起這不染塵埃的山山水水。
順便提一下我們的基本裝備,Adrian,菜刀和安格都是牛仔褲,在拉薩北京路拼湊來的幾十塊沒揹負的揹包和廉價的假冒衝鋒衣,假冒徒步鞋,Uncle捨不得他香港帶來的core-tex,穿了軍膠,後來事實證明雨季走墨脫就算core-tex也絕對形同虛設。趙哥也樸實得背了個小破包,我的衝鋒衣也是100塊錢的假貨,幸好鞋不是。冒牌徒步鞋把三個90後害慘了,一群可憐的窮孩子啊。
海拔一路上升,還沒有適應高原徒步的我們開始走的很慢,經歷過喀什騎行獅泉河的健壯的Uncle先跑了。我和三個90後走中段拍照春遊,趙哥陪著Shirley斷後收隊。
到山口前一直是4000多的海拔,霧散後日光強烈,有些熱,大夥走得有點喘。但是說說笑笑很愉快,風景相當不錯,是南方孩子夢想見到的那種空曠和蔚藍,古老的石頭散佈在遼闊的山坡上,一片肅穆,你會覺得這裡曾經是史詩中的戰場,或者隱居大俠的修行地。
雖然已經是8月中旬,這高原草甸上依舊是野花點點,色彩紛然,它們都在每年短短5個月的融雪期裡生長繁育,然後沉眠於雪下休養生息,待來年再傲然于山頭綻放。
以下植物信息不一定正確,還請大家指教訂正,以及感謝明子,adel及自然筆記的童鞋們對我的幫助。
最開心的是我們在一片陡峭的草坡上發現了波蜜(水母頭)雪蓮和苞葉雪蓮,雪蓮屬的兩種,大家因為見到了傳說中的植物非常興奮。Adrian和趙哥各採了一株說要帶回去做紀念,第二天就爛掉了,我們對摧殘了生命表示很抱歉。
雪蓮花藏語稱“崗拉梅朵”或“夏規所巴”,為菊科鳳毛菊屬植物,花期6-9月,主要生於海拔4200-5600米高山流石灘間。能清熱解毒,止熱痛,止血。主治雪盲,牙痛,風溼性關節炎,婦科疾病等,新鮮外用治創傷出血。
(雖然沒有雪蓮名氣大,塔黃卻是珍貴於雪蓮的一種藏本草,生於海拔3900-4000m的山坡草地。分佈於中國西藏喜瑪拉雅山麓及雲南西北,生於高山石灘及溼草地。全草治“黃水”病,惡性腹水,心熱,煩躁,口乾舌燥。)、
八月的多雄拉山口沒有皚皚白雪,所以只要能克服高反,翻越山口的難度並不是太大,歷史上的事故都多是發生在積雪季節。沒有積雪對徒步是好事,但對於夢想爬雪山的Adrian和趙哥就多少有些遺憾了。
我們到山口的時候,等我們吃午飯的Uncle已經在那裡睡了一覺,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等吃我們午飯的Uncle”,呵呵,估計Uncle光顧著買紀念品,忘了帶糧食。蹭完飯,強健的Uncle又迅速消失在了地平線的那一邊。
五色的經幡飄然於埡口的風中,插著鮮花,壓著錢幣的瑪尼石堆傲然於藍天之下,只有在藏區,才能體會到這最後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