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短篇散文欣賞
讀席慕蓉的散文,如在春日裡沐一縷柔和的清風,夏日裡酌一杯淡雅的甘茶,秋夜裡點一盞溫暖的燈,冬夜裡燃一束浪漫的煙火。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窗前的青春
青春有時候極為短暫,有時候卻極為冗長。我很知道,因為,我也曾如你一般的年輕過。在教室的窗前,我也曾和你一樣,凝視著四季都沒有什麼變化的校園,心裡猜測著自己將來的多變化的命運。我也曾和你一樣,以為,無論任何一種,都會比枯坐在教室裡的命運要美麗多了。
那時候的我,很奇怪老師為什麼從來不來干涉,就任我一堂課一堂課地做著夢。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和今天的我一樣,微笑著,從我們年輕飽滿的臉上,在一次次地重讀著那我們曾經經歷過的青春呢。
:再會
年輕的你,是分別的時候了,讓我向你說一聲:“再會”。
希望你會好好地長大,能變成一個自己心中願意,並且他人也喜歡的那麼樣的一種人。我不是不承認個人的價值,相反的,我常常認為,先要愛自己才可能去愛別人。
但是,你如果終生只停留在愛自己的角落裡,那麼,你將會失掉了很多奮鬥的機會,失掉了好好地生活一次的權利。
一朵孤芳自賞的花只有美麗,一片互相依恃著而怒放的錦繡才是燦爛。祝你能有一個燦爛的明天。再會,我年輕的朋友。
:白色山茶花
山茶又開了,那樣潔白而又美麗的花朵,開了滿樹。
每次,我都不能無視地走過一棵開花的樹。那樣潔白溫潤的花朵,從青綠的小芽兒開始,到越來越飽滿,到慢慢地綻放;從半圓,到將圓,到滿圓。花開的時候,你如果肯仔細地去端詳,你就能明白它所說的每一句話。就因為每一朵花只能開一次,所以,它就極為小心地絕不錯一步,滿樹的花,就沒有一朵開錯了的。它們是那樣慎重和認真地迎接著唯一的一次春天。
所以,我每次走過一顆開花的樹,都不得不驚訝與屏息於生命的美麗。
:理想
我知道,我把這世界說得太理想化了。可是,我並沒有錯,如果沒有理想,這世界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面貌呢?
理想,在實現以前,有很多名字,它們是:幻想、妄想、白日夢,和不可能。
可是,就是它,使得一個只能爬行的看鴨子的小男孩,變成了受眾人崇敬的學者與勇者。也就是它,使得一個患病二十多年,只有小學學歷的女孩寫出那麼多本喜悅和美麗的書。
我們不能再找藉口說他們的成功是因為“得天獨厚”了。非承認不可的是:他們的成功是因為他們有理想,並且,堅信不移。
:明鏡
假如你知道自己這樣做並沒有錯的話,那麼,你就繼續地做下去,不要理會別人會怎樣地譏笑你。
相反的,假如你覺得事情有一點不對勁,那麼,任憑周圍的人如何縱容,如何引誘,你都要拒絕他們。
因為,在你心裡,一直有著一面非常清冽的鏡子,時時刻刻地在注視著你。它知道,並且也非常愛惜你的清純和正直。
:歲月
好多年沒有見面的朋友,再見面時,覺得他們都有一點不同了。
有人有了一雙悲傷的眼睛,有人有了冷酷的嘴角,有人是一臉的喜悅,有人卻一臉風霜;好像十幾年沒能與我的朋友們共度的滄桑,都隱隱約約地寫在他們的臉上了。
原來歲月並不是真的逝去,它只是從我們的眼前消失,卻轉過來躲在我們的心裡,然後再慢慢地來改變我們的容貌。
所以,年輕的你,無論將來會碰到什麼挫折,請務必要保持一顆寬諒喜悅的心。這樣,當十幾年後,我們再相遇,我才能很容易地從人群中把你辨認出來。
:十四歲的畫架
散文作者: 席慕容
別人提到她總喜歡說她出身於師大藝術系,以及後來的比利時布魯塞爾的皇家藝術學院,但她自己總不服氣,她總記得自己十四歲,揹著新畫袋和畫架,第一次離家,到臺北師範的藝術科去讀書的那一段、學校原來是為訓練小學師資而設的,課程安排當然不能全是畫畫,可是她把一切的休息和假期全用來作畫了,硬把學校畫成“藝術中學”。
一年級,暑假還沒到,天卻炎熱起來,別人都乖乖的在校區裡畫,她卻離開同學,一個人走到學校後面去,當時的和平東路是一片田野,她怔怔的望著小河兀自出神。正午,陽光是透明的,河水是透明的,一些奇異的倒影在光和水的雙重晃動下如水草一般的生長著。一切是如此喧譁,一切又是如此安靜,她忘我的畫著,只覺自己和陽光已混然為一,她甚至不覺得熱,直到黃昏回到宿舍,才猛然發現,短袖襯衫已把胳膊明顯的劃分成棕紅和白色兩部分。奇怪的是,她一點都沒有感到風吹日晒,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那天下午她自己也變成太陽族了。
“啊!我好喜歡那時候的自己,如果我一直都那麼拼命,我應該不是現在的我。”
大四,國畫大師傅心畲來上課,那是他的最後一年,課程尚未結束,他已撒手而去。他是一個古怪的老師,到師大來上課,從來不肯上樓,學校只好將就他,把學生從三樓搬到樓下來,他上課一面吃花生糖.一面問:“有誰做了詩了?有誰填了詞了?”他可以跟別人談五代官制,可以跟別人談四書五經談詩詞,偏偏就是不肯談畫。
每次他問到詩詞的時候,同學就把席慕蓉推出來,班上只有她對詩詞有興趣,傅老師因此對她很另眼相看。當然也許還有另外一個理由,他們同屬於“少數民族”,同樣具有傅老師的那方小印上刻“舊王孫”的身分。有一天,傅老師心血來潮,當堂寫了一個“璞”字送給席慕蓉,不料有個男同學斜衝出來一把就搶跑了。當然,即使是學生,當時大家也都知道傅老師的字是“有價的”,傅老師和席慕蓉當時都嚇了一跳,兩人彼此無言的相望了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老師的那一眼似乎在說:“奇怪,我是寫給你的,你不去搶回來嗎?”但她回答的眼神卻是:“老師,謝謝你用這麼好的一個字來形容我,你所給我的,我已經收到了,你給我那就是我的,此生此世我會感激,我不必去跟別人搶那幅字了……”
隔著十幾年,師生間那一望之際的千言萬語仍然點滴在心。
讀張小嫻愛情散文集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