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裡的簡單愛情

General 更新 2024年12月19日

98年夏天,我跨進了這個海濱城市,跨進了一所讓我這輩子也無法從記憶中抹去的大學。

  和阿杰的相遇很自然也很偶然。自然是因為他大我一屆,所以到車站接新生很自然,偶然是這麼多新生,這麼多接站的人,偏偏讓他接我回學校了。而且,他居然是我老鄉。對我這個第一次離鄉背井的女孩來說,這種親切感,一下子就把阿杰當作自己的親人一般。開學一個月後的一場高燒,親人就成了戀人了。孤獨,帶著病痛的孤獨,有時候可以變成一種很強大的力量,把我的矜持和高傲統統擊的粉碎。阿杰,客觀的說,是一個優秀的男孩子,高高瘦瘦的,戴副眼鏡的那種書生,平時話不多,但是很會疼女孩子。在我躺在床上的那幾天,他給我買藥,買花,買水果什麼的;很體貼的噓寒問暖,雖然不多的幾句話,卻已讓我感動,讓我流淚,就這樣我習慣了身邊有個人愛護我,關心我,心疼我,我想,女人,天生是一種需要呵護的花兒,一隻需要愛撫的貓兒吧。

  我沒想到,愛情,如果這可以叫做愛情的話,來得這麼快。大學生的戀愛,簡簡單單,每天也就是等著我一塊兒吃飯,一塊兒自習,一塊兒散步,但就這麼簡單的生活,卻讓我快樂的不知所措。和阿杰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宿舍裡的,家裡的,生活上的,學習上的,阿杰的話不多,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只要他用眼睛專心致志的看著我,只要他偶爾一個淡淡的微笑,我就覺得好幸福,似乎整個世界一下子都亮了起來。

  聖誕節的那個晚上,他第一次吻了我,其實就象到了夏天自然會有雷雨一樣,一切發生得很自然。現在回憶起來,只是記得當時心跳的厲害,臉紅了老半天。說起來也挺可笑,那居然是我的初吻。有必要補充一下,我父母都是老師,老爸在一大學教哲學,老媽是一中學的音樂老師,他們就算不用說一句話,這近20的耳聞目染的薰陶,也足以讓我變成一個典型的傳統的東方女孩,認為上學時談戀愛就是不道德,是壞孩子才做的事情,早戀似乎跟墮落有著必然聯絡似的。有時候這種潛移默化的東西,根本讓你無法抗拒,從小這種家庭環境,讓我象一列火車,沿著既定的軌道開往既定的終點站。所以,在上大學前,我就像一棵盆栽的玉蘭花,儘管長得很好,開得很美,但是缺乏一種內在的生機和活力。走進大學,慢慢想我打開了一扇自由的窗戶,一個愛的空間。

  就像陣雨一樣,來得快的東西,往往去的也快。其實也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但是我卻因為它,無法接受阿杰繼續留在我的世界裡。那是一次做公車的時候,一個小偷的手在我們眼皮底下伸進了一隻別人的褲兜,我一眼阿杰,他的眼神示意我不要多管閒事。但是,我還是喊了,手縮回去了,沒有人吭聲。我當時沒有說什麼,直到3天后,晚上睡覺前,我給阿杰打了一個電話,就說了四個字,阿杰,分手吧,沒有等他有任何反應,我就掛了電話,因為,我心疼,那個晚上,就象齊秦的歌,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也許該給阿杰一個交待吧,我寫了一份信,當作解釋,也給我的初戀畫上一個並不圓滿的突然句號。我只是告訴他的叔叔是誰(他和***歹徒搏鬥時候,數十名圍觀者,無一上前相助,我叔叔至今仍躺在病床上,也許要躺一輩子)。

  我得讓自己有事情可做,因為當我一安靜下來,回憶就會逼著我看不想看的幻燈片一樣,把那些本來以為早已從記憶消失得畫面,重新給你清晰的放映出來,每看一次,你覺得似乎已經癒合的傷口就又裂開一次。

  我把精力都放到學習和一些社會工作上,一年下來,我自己都覺得不再是從前的我了。從那時候,我開始相信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以迸發出超乎想象的潛力,女人也完全可以做的比男人出色。我是班上唯一一個學雙專業的人,因為我們專業本來就難,但是我還是學了商務英語專業。

  大二的那個夏天,暑假沒有回家。因為我參加了貧困地區志願支教。

  考完試,離志願活動開始還有好幾天。我沒事就去海邊游泳,藍藍的海水,寬寬的海面,輕輕的海風,使我可以完全放鬆自己,我喜歡拼命遊,直到自己徹底的精疲力盡,然後就躺到沙灘上,晒晒太陽,這個時候是我最喜歡這個城市的時候。

  上帝說,給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給你開啟一扇窗。其實上帝已經給我開啟過很多窗了,我總是自己輕輕的把她關上了。每一次我收到紙條,或者禮物,甚至最直接的電話或者當面表白,我總是能保持一種超然的姿態,連我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成熟,我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也不想接受任何一個人。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個陰天,天比較冷,風比較大,浪也比平時高多了,我還是跟平時一樣做了一下準備運動,就向深水區遊了。感覺海水涼了很多,一個接一個的浪頭大過來,遊得挺費勁,不過我心情卻很舒暢,沒有了平時擁擠,也沒有了平時嘈雜,只有海風和海浪的即興演奏,第一感覺和大海貼得那麼近,似乎已經融合在一起。

  當我在沙灘上躺這的時候,耳邊響起一個很有磁性的男聲:“你是君吧,今天天冷,風又大,你這麼躺著很容易感冒的。”我睜開眼睛,一個有點臉熟的男生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的身邊。“你是……”,“我是物理學院的剛,在那次下鄉支教的動員會上我們說過話。你不記得了嗎?”

  剛很魁梧,去支教的路上,我的行李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到了那個希望小學後,生活的艱苦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一日三餐一成不變的蒸土豆加水煮蘿蔔,一個月中就嚐到了兩次肉味——我們去的第一頓和走的最後一頓。帶去準備做乾糧的火腿和方便麵,在第一天就分給了那裡的學生,那咽這口水的眼神是讓誰也無法拒絕的。晚上,我們幾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不免發發牢騷,但是沒有一個人說,“後悔”兩個字。這時候,剛總是講個笑話什麼的,讓大家暫時用笑聲忘卻嘴裡的土豆味。

  看上去成天樂呵呵的剛,其實是個心細的人。常常在我不小心陷入回憶的黯然時候,出現在我的旁邊,跟我調侃一會兒,當這個似乎不經意的關心第二次的時候,女生的特有的直覺告訴我,剛對我有感覺了。一個月枯燥的支教生活中,剛借給我的幾本書成了打發時間最好的消遣。結束的時候,才有人告訴我,這些書根本不是他帶去的,是他磨破嘴皮子從校長家裡借來給我看的。

  如果現在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那麼你可以問問自己:你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滿意嗎?滿意的話,你就不用做什麼了,好好享受吧;不滿意?那就簡單了,什麼地方不滿意,那就是你現在需要做得了。以前我總是用這個方法,來支配自己的時間,似乎屢試不爽,感覺總能讓你自己平凡的生活變得充實起來。

  我修了雙學位,因此,我的業餘時間大部分是在圖書館渡過的。那個暑假後,圖書館的自修室很緊張,去晚了就沒有座位了,給我佔位成了剛的義務。慢慢的,給我打水,給我拿書包,也似乎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剛約了我好幾次,我都沒答應,除了十一的時候一起去爬了一次山,因為有好幾個同學一塊兒去了。剛顯然仔細的打聽過我的故事,聖誕節的時候他送了我一張Bryan Adams的CD,那張聖誕卡寫了這麼幾句話,聖誕快樂,送你這張Bryan的CD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挺喜歡那首right here waiting。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不要因為曾經失去過,就不敢再去擁有了。天冷了,多穿點衣服,當心著涼了。讀到第三遍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溼潤了。

  不留神之間,已經是大四了。那天,剛告訴我一件事,阿杰三天後去北京,他已經被Berkeley錄取了。剛默默地說了一句,你去送送他吧,他是中午12點半的火車。我沒有去,也許,阿杰是一把一字口的螺絲刀,而我是十字型的螺絲,勉強的話,只會把我這個螺絲擰死。我很清楚,阿杰和我永遠只是平行線了。不知道,本來是不該相識的他們怎麼相識的,我沒有問,剛也一直沒有說,只是告訴我,關於我喜歡的音樂,喜歡的作家,喜歡的菜,等等,等等,都是阿杰跟他說的。也許,有些債只要你欠下了,就永遠沒法還清了。

  寫到這兒,並沒有結束,可是卻再也不想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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