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風描述花的抒情散文

General 更新 2024年11月30日

  第一次讀張曉風的文章,便被她平淡真實的文筆所觸動,50升塑料桶,驚歎於她對人生的感觀與理解,及她對生活中平常事物理解的角度。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花拆

  花蕾是蛹,是一種未經展示未經破繭的濃縮的美。花蕾是正月的燈謎,未猜中前可以有一千個謎底。花蕾是胎兒,似乎渾淹無知,卻有時喜歡用強烈的胎動來證實自己。

  花的美在於它的無中生有,在於它的窮通變化。有時,一夜之間,花拆了,有時,半個上午,花胖了,花的美不全在色*、香,在於那份不可思議。我喜歡慎重其事地坐著曇花開放,其實曇花並不是太好看的一種花,它的美在於它的仙人掌的身世的給人的沙漠聯想,以及它猝然而逝所帶給人的悼念,但曇花的拆放卻是一種紮實的美,像一則愛情故事,美在過程,而不在結局。有一種月黃|色*的大曇花,叫"一夜皇后"的,每顫開一分,便震出卟然一聲,像繡花繃子拉緊後繡針刺入的聲音,所有細緻的蕊絲,頓時也就跟著一震,那景象常令人不敢久視--看久了不由得要相信花精花魄的說法。

  我常在花開滿前離去,花拆一停止,死亡就開始。

  有一天,當我年老,無法看花拆,則我願以一堆小小的春桑枕為收報機,聽百草千花所打的電訊,知道每一夜花拆的音樂。

  :木棉花

  所有開花的樹看來該是女性*的,只有木棉花是男性*的。

  木棉樹又幹又皺,不知為什麼,它竟結出那麼雷白柔軟的木棉,並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優美風度,緩緩地自枝頭飄落。

  木棉花大得駭人,是一種耀眼的橘的紅色*,開的時候連一片葉子的襯托都不要,像一碗紅曲酒,斟在粗陶碗裡,火烈烈地,有一種不講理的的架勢,卻很美。

  樹枝也許是幹得狠了,根根都麻縐著,像一隻曲張的手--肱是乾的,臂是乾的,連手肘手腕手指頭和手指甲都是乾的--向天空討求著什麼,撕抓些什麼。而幹到極點時,樹枚爆開了,木棉花幾乎就像是從乾裂的傷口裡吐出來的火焰。

  木棉花常常長得極高,那年在廣州初見木棉樹,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年紀特別小,總覺得那是全世界最高的一種樹了,廣東人叫它英雄樹。初夏的公園裡,我們疲於奔命地去接拾那些新落的木棉,也許幾丈高的樹對我們是太高了些,竟覺得每團木棉都是晴空上折翼的雲。

  木棉落後,木棉樹的葉子便逐日濃密起來,木棉樹終於變行平凡了,大家也都安下一顆心,至少在明春以前,在綠葉的掩覆下,它不會再暴露那種讓人焦灼的奇異的美了。

  :梔子花

  有一天中午,坐在公路局的車上,忽然聽到假警報,車子立刻調轉方向,往一條不知我的路上疏散去了。

  一剎間,彷彿真有一種戰爭的幻影的藍得離奇的天空下湧現--當然,大家都確知自己是安全的,因而也就更有心情幻想自己的災難之旅。

  由於是春天,好像不知不覺間就有一種流浪的意味。季節正如大多數的文學家一樣,第一季照例總是華美的浪漫主義,這突起的防空演習簡直有點郊遊趣味,不經任何人同意就自作主張而安排下一次郊遊。

  車子走到一個奇異的角落,忽然停了下來,大家下了車,沒有野餐的紙盒,大家只好咀嚼山水,天光仍藍著,藍得每一種東西都分外透明起來。車停處有一家低簷的人家,在籬邊種了好幾棵復瓣的梔子花,那種柔和的白色*是大桶的牛奶裡勾上那麼一點子蜜。在陽光的烤炙中鑿出一條香味的河。

  如果花香也有顏色*,玫瑰花香所掘成的河川該是紅色*的,梔子花的花香所掘的河川該是白色*的,但白色*的有時候比紅色*更強烈、更震人。

  也許由於這世界上有單瓣的梔子花,復瓣的梔子花就顯得比一般的復瓣花更復瓣。像是許多疊的浪花,撲在一起,糾住了扯不開,結成一攢花--這就是梔子花的神話吧!

  假的解除警報不久就拉響了,大家都上了車,車子循著該走的正路把各人送入該過的正常生活中去了,而那一樹梔子花復瓣的白和復瓣的香都留在不知名的籬落間,徑自白著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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