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臺青轎

　　導語：下面小編為您推薦的是優美的散文隨筆，歡迎您進行閱讀鑑賞。

　　甲午戰爭過後民不聊生，在江南的一個小鎮叫江口鎮。白墨菊就出生在江口鎮一戶姓白的人家。

　　白墨菊的爹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母親也常年生病，家裡沒有了經濟來源。村裡有個專門做媒的王婆子，人家都叫她王媒婆。今天一戶姓趙的有錢人家託了王媒婆做媒，趙家的老爺剛去世，可趙老爺沒後，早年有個兒子去日留學，可都七八年了都沒回來，家裡人以為他不在人世了。可趙家不能無後啊。趙太太琢磨著怎麼給趙家留個後。常年侍奉她的一個家奴就說了，她說她們那裡有個風俗，就是說人快去世時，為了給家裡留後，可以跟個女子結婚，就怕女的不同意，因為讓她跟個將死的人成親，一過門就成寡婦，誰願意啊。

　　趙太太覺得這個主意好，但怕人家姑娘不同意，不敢跟姑娘明說，就說老爺還健在，年紀也才四十多。

　　王媒婆就按趙太太說的辦，說趙老爺才四十多，身材硬朗，上山還能打死一隻老虎呢，又說趙家家財萬貫，要是嫁到了趙家，你媽這身體還愁沒錢治嗎。王媒婆剛開始說時白墨菊並不同意，可王媒婆來了幾次，鄰居也勸她，說趙家是多好的一戶人家啊。

　　白墨菊和自己的母親商量著，她決定到趙家吧，她想她喜歡的吳桂也許不會回來了，要是回來，戰爭都結束快兩年了，咱還不見人回來。她也不想等了，眼看母親的病越來越重，她也沒得選擇，就答應了王媒婆。

　　趙家選好了日子，在農厲的十月初九，可不曾想，趙老爺在十月初八晚上就殯天了。趙家上上下下的僕人們慌作一團。趙太太馬上把形勢穩定下來，說老爺去世的事不能傳出去，否則讓他們掉腦袋，因為明天還要為老爺迎娶小妾呢。趙家的僕人都知道太太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做得出。所以這件事也就瞞過去了。可家裡有個死屍，有些膽小的僕人還是很害怕的，有的做事都慌慌張張的。

　　十月初九這一天，到了中午，趙太太叫人代替老爺去接新娘。趙太太叫的人是趙太太的一個遠房侄子，叫秦冠笙，這個人還要叫趙太太一聲姑姑。

　　秦冠笙到了白墨菊家，就說自己的姑父也就是趙老爺很忙，所以他就替趙老爺來接新娘了。白墨菊看到抬來的是青轎，心裡疑問，秦冠笙說道，青轎紅轎都一樣。可有些年老的婦人都知道了，莫非這個趙老爺已經過世了。可能想延後，才找了一門冥親。剛開始白墨菊還有些愣，可王媒婆就說趙老爺家的生意做得很大，現在快到年關了，生意更忙，所以就先派人來接她了。白墨菊到了趙家，只呆在房間裡，也不知道外面的事。秦冠笙陪著客人在外面喝酒，那些來道喜的，只知道趙老爺生了病，但並不知道他已經殯天了，所以都說去看看他，趙太太忙攔下來，說老爺想好好休息，等他好了，一定去看各位，還說這次成親是沖喜，成親過後，老爺的身體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有個女僕來給墨菊倒茶，墨菊很久不見人進來，已經不管了，自己掀起了蓋頭。女僕秀丫看到如此漂亮的一位姑娘，卻要嫁給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不僅為她難過起來，想告訴她真相，但又不敢說。秀丫把水杯放下，說道，夫人，喝水吧。

　　墨菊說道，謝謝，然後又問她，知道老爺是個什麼樣的人。秀丫很為難，她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老爺嘛，脾氣有些古怪，他從不問我們下人，但他對太太還是挺好的，老爺這個人愛財，就是怕花錢，所以才一直沒納妾，這次可不是太太為了沖喜，才讓他找了一位小姑娘嗎?墨菊聽了有些納悶，什麼沖喜，王媒婆不是說老爺才四十多歲，身體硬朗嗎?

　　秀丫知道自己好像說錯了話，馬上出了房間。墨菊想出去看看，可她穿著這一身紅，怕出去了僕人認出她，就又得把她拉回房間的。

　　晚上，客人都走了，秦冠笙也有些醉了，他走進房來，墨菊問他，你就是老爺。

　　秦冠笙說道，好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啊，可惜現在是我的了。

　　墨菊又問他，快說你是不是老爺。

　　秦冠笙笑道，看來你還被矇在鼓裡吧，實話跟你說了吧，趙老爺是我姑父，他已經殯天了，就在昨天，我姑姑為了給趙家留後，就讓王媒婆把你騙了來，不過也好，你不用伺候那老頭子，還可以在趙家享受榮華富貴，而且還有我來陪你呢。

　　墨菊愣了，原來這竟是一樁冥親。墨菊不答應，她要走，她要離開趙家，可進了趙家的門，哪有這麼容易出去的。

　　秦冠笙向她撲過來，她拿起剪刀威脅他。秦冠笙也有些醉了，累了，他躺下就睡著了。白墨菊坐在床上，一夜沒睡。

　　過了三天，趙家決定讓老爺下葬。墨菊已經三天沒有閤眼了，因為要為老爺守靈。

　　第四天，墨菊早早就睡下了，沒想到半夜，有人闖到她房裡來，把手伸進她衣服裡，墨菊馬上醒了，還打了那個人一巴掌。秦冠笙忙跟她道歉，說是自己喝多了，不該對她有歹念。

　　太太身邊的女僕馮媽知道墨菊不肯和秦冠笙親熱，這樣下去，墨菊不能懷孕，而且老爺已經不在了，怎麼證明孩子是老爺的呢，要儘快讓墨菊懷孕，才能讓人相信孩子是老爺的。

　　馮媽把這事跟太太一說，太太也感到事情的嚴重性，馬上把秦冠笙叫來，吩咐他，要儘快與白墨菊圓房。

　　這天晚飯過後，太太到了墨菊的房間。墨菊看到太太，對她吼道，你個老婆子，你們一群人把我騙到趙家來，就是讓我伺候一個死人，我告訴你們，我要回去，你們快放我回去，我不要呆在趙家，你們不放我出去，我就去告官，告你們強搶民女。

　　太太笑了，你要告官，你去啊，你不問問，趙家給你家的財禮是多少，你那整天躺在床上的老孃看病的錢，不知花了多少，那錢都是趙家的，我告訴你吧，你要是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反正來了趙家，就得給趙家生個一兒半女出來，要不，決不能走出這趙家的門半步。

　　墨菊沒有說話，只是流淚。

　　太太拿來了一隻貓，笑著說道，黃毛丫頭，不是不想跟我侄兒冠笙親熱嗎，那就讓你跟這隻貓親熱。說著，叫人把貓放下來，那隻貓直往墨菊的褲管裡鑽。只聽到墨菊犀利的尖叫聲。冠笙進來，推開馮媽，把墨菊扶起來，還狠狠踢了那隻貓一腳。

　　太太怒斥道，冠笙你太過份，竟敢踢姑姑的寵兒一腳，姑姑這是為你出氣啊。

　　姑姑，怎麼能這麼對待墨菊呢，墨菊到趙家，根本不知道趙家的情況，給我們一點時間，墨菊一定會給趙家添香火的。

　　太太怒道，能不能添香火就看笙兒你的了。說完，看墨菊，和馮媽出去了。

　　冠笙把墨菊扶到床上。墨菊狠狠的咬了冠笙一口。冠笙只是叫了一聲，並沒鬆手。

　　墨菊問他，你怎麼不鬆手，你不疼嗎?

　　秦冠笙笑道，只要你樂意，你怎麼懲罰我都行。

　　白墨菊怒道，假惺惺的。

　　墨菊脫下褲子，看到自己剛才被貓抓傷的大腿，上面的劃痕都滲出血來。

　　冠笙找來消毒水，輕輕給她擦上。弄完後，秦冠笙對她說，墨菊，讓你受苦了，到趙家來，我會好好待你的，你別怕，要是你有喜了，太太一定不會為難你的，要是你現在到外面去，現在的社會，已經淪為了殖民地，很多百姓都吃不飽。你要是想活下來，在趙家，能有一條出路。

　　墨菊含淚道，我又怎麼鬥得過命運呢。

　　一個多月後，太太叫來醫生給墨菊診斷，醫生說墨菊有喜了。太太高興，她在心裡念道，趙家有後了。

　　墨菊有喜後，太太就不讓冠笙到墨菊的房裡來了，她說怕動了胎氣。

　　墨菊整日嘔吐，東西也吃不下。秀丫來給她送吃的，她都會問秀丫，冠笙來了沒有。秀丫告訴她，太太讓冠笙回老家了。

　　墨菊聽了，心裡立刻涼了下來。她不吃不喝，她跟太太說，要見冠笙，太太說現在不能見，要是想見冠笙，等她平安把孩子生下來了，就讓他們相見。

　　墨菊心灰意冷，不吃不喝。太太拿她沒辦法，後來還是馮媽給太太出了主意，說道，你要是不吃不喝，不給趙家生了健康的孩子，再也不會有人拿錢給你娘看病了，你孃的身體是越來越差，可能時日不多了，你要是還想再看到她，就乖乖的聽話，把飯吃了，把身體養好，這樣，才能看到你母親。我向你保證，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讓你們母女團聚，也讓冠笙來看你。

　　墨菊忍著痛苦與屈辱，十月懷胎，終於給趙家生了個白胖的兒子。

　　就在孩子滿百日的宴席上，有個人回來了，剛開始趙家的僕人都不認識他，都只能看著他走向廳堂，馮媽和太太在招呼客人。突然抬頭看到一個年青人，馮媽愣了幾秒鐘，馬上就認出了他就是老爺和太太十年前去日本留學的兒子趙軍龍。馮媽高興的叫起來，少爺，是少爺，太太，少爺回來了。很多人都看著他。太太也認出了自己的兒子，墨菊越過人群也看到了這個年輕人。

　　少爺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而宴請親戚朋友吃飯。馮媽就告訴他，墨菊是老爺剛納的妾，老爺納妾沒幾天就過世了，墨菊給老爺生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你的弟弟。

　　後來少爺還聽秀丫說了事情的真相，其實秀丫哪裡敢說。是少爺給了她一些好處，假裝喜歡她，後來秀丫以為少爺是真的喜歡自己，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少爺。

　　趙軍龍一聽，拍案而起，說自己的母親真是愚蠢之極，怎麼能這麼迫害一個良家少女呢。

　　當天晚上，趙軍龍到了墨菊的房間，墨菊看到他進來，忙給她行禮。趙軍龍說道，白姑娘，你來了我們趙家，苦了你了，都怪自己的母親迷信封建思想，把你這麼好的青春年華耽誤了。我要跟我母親說，叫她還你一個自由。

　　墨菊說道，少爺你不必說了，這都是命，這能有怪誰的嗎，怪也沒用。事已至此，我又能奈何。

　　趙軍龍說道，難道你就不想離開趙家，去尋找自己的愛情，去過自己願意過的生活。

　　墨菊不知道趙軍龍怎麼會有這麼開明的思想。墨菊跟他說道，要是太太真放我們走，那我也願意走，只是這孩子是我和秦冠笙的，他是太太的一個侄子，他叫太太姑姑，你可認識他?

　　趙軍龍說道，冠笙是我表弟，現在在老家，已經娶了媳婦了。

　　墨菊一聽，傻眼了。她呆呆的坐在凳子上。

　　趙軍龍說道，白姑娘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叫人送你去他家，離這裡也不算遠，坐車可能要一天一夜，只是孩子還太小，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太太知道趙軍龍想讓墨菊離開趙家，把他叫到房間裡來，生氣道，龍兒，你可不知道你出去這麼些年，想死娘了。娘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為了趙家的事業，我這也是沒辦法，才想了這麼一招，如今已經水到渠成，又怎麼能讓白墨菊走呢。

　　趙軍龍說道，娘，不是還有我嗎。

　　太太說道，是啊，可墨菊這一走，叫我怎麼跟你爹生意場上那些人說啊，說這孩子不是你爹的，是趙家為了延後而讓白墨菊和別人生的雜種，娘能這麼說嗎，讓別人知道我們趙家沒信譽，今後這生意還怎麼做。

　　趙軍龍也很為難，他又說道，那就說我爹已經過世，讓白姑娘出去重新嫁人。

　　太太怒吼道，白墨菊的事你不要管，要是真想為趙家做點事，就先跟王叔學學習怎麼打理生意吧。

　　趙軍龍在外面受了先進思想的影響。那天，趙軍龍看見墨菊在房間裡給孩子餵奶，他是透過門縫看到的，生過孩子後，墨菊的胸部又大又圓。趙軍龍也見過女性的身體，可沒有像墨菊的身體那麼吸引他的。

　　趙軍龍怕僕人看到他在偷看墨菊，才走了，過了幾分鐘，他又到了墨菊的房間，他敲了兩下門，隨著墨菊說的一句進來，他才進去了。

　　孩子已經睡了。趙軍龍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隨便問道，孩子睡了。

　　嗯，墨菊答道。

　　趙軍龍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墨菊問他，少爺，你找我什麼事。

　　趙軍龍有些尷尬，說道，沒什麼，想來看看孩子，怎麼說，他也是我弟弟啊，竟然他睡著了，那我就下次來看吧。

　　趙軍龍喜歡上了墨菊。後來太太想讓墨菊走，趙軍龍又不讓了。

　　那天孩子發燒，趙軍龍開著車，把墨菊和孩子送去醫院，醫生問趙軍龍和墨菊什麼關係時，趙軍龍愣了一下，才說道，妹妹，墨菊是她妹妹。

　　直折騰到很晚，墨菊和趙軍龍才回來了。

　　趙軍龍說道，看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很辛苦啊。

　　墨菊說道，那有什麼辦法呢，命唄，哪像你啊，在國外留學了這麼些年，現在又回來了，風風光光的。

　　趙軍龍有些慚愧，要不是自己這麼多年不回來，趙家的人也不會以為他死了，也不會把墨菊帶來趙家，為趙家延續香火。都是他害了墨菊啊。要話說回來，要不是那時他急需用錢來給女朋友看病，給父親要錢，父親不給他，後來他最愛的人因為沒錢看病，死了。他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了自己懷裡，可醫院就在離他們幾百米的地方。父親斷了他一年的生活費，他一氣之下想跟父親斷絕父子關係，想寫一封信告訴他，後來他懶得寫，他想，自己在外面自力更生，永不回去，他們自然會以為沒他這個人了。可他在外面呆厭倦了，想到中國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就回來了。

　　後來父親的一位老朋友龍叔去世前才告訴他，他父親是給了他生活費的，父親拜託他給他寄去，可那時因為他急需用錢，就把錢用了。後來怕趙軍龍發現怎麼錢不是每個月都寄，所以他就只好把錢藏了起來，有的給那些貧窮的人了。

　　趙軍龍看著墨菊，說道，白姑娘，以後，就讓我照顧你吧。

　　白墨菊沒聽清他說的話，問道，你說什麼。趙軍龍說道，沒什麼，我說，快到家了。

　　太太看到軍龍經常出入墨菊的房間，問秀丫，跟我說，少爺跟墨菊什麼關係，怎麼成天往她房間跑。

　　秀丫笑道，太太，你說什麼呢，少爺是喜歡白姑娘的兒子，覺得他好玩，不管誰逗他，都咯咯的笑。

　　太太說道，不會吧，我看龍兒是不是喜歡上那個賤丫頭了。

　　秀丫笑道，不會的，太太，少爺他喜歡，他喜歡的是……她本來想說少爺喜歡她，可怕太太知道了生氣，因為太太一點也不喜歡她，她也知道自己並不好看。

　　太太問她，少爺喜歡誰，快說!

　　秀丫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的，太太。

　　那天，少爺喝醉了酒，到墨菊的房裡來，墨菊叫他出去，他就是不出。墨菊又不敢大聲，只能讓趙軍龍在她的房間裡睡，她則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

　　第二天太太知道這件事後，叫人把墨菊打了一頓，墨菊不敢出趙家，她出去也成了寡婦，又帶著一個孩子，沒人敢要她，她為了孩子，只能在趙家忍氣吞聲。

　　趙軍龍知道太太打了墨菊。晚上來看她，握著她的手，跟她道歉，墨菊，真是苦了你了，我代我娘替你道歉。

　　墨菊只低著頭不看他，他撫摸著她手上的傷痕，墨菊推開他，少爺，不要這樣，怕墊汙了你的手。

　　趙軍龍說道，我不管，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又怎麼樣。墨菊，說著抱著她。

　　墨菊怒道，少爺，請不要這樣，請給我和我的孩子一條活路吧，我是你死去的父親的女人，我是個寡婦，誰跟了我都會晦氣的。

　　墨菊越掙扎，趙軍龍抱得越緊。放心，我會帶你走的，帶你離開趙家，去過我們想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