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印尼朋友Vicky有兩個孩子,都是兒子,接觸之時觀察他們,感覺他們即乖巧又有自己的想法,在playgroup裡顯得很讓人喜歡。也總有一些孩子,去弄壞別的孩子搭的火車或者城堡,或者乾脆開著兒童車橫衝直撞,這樣一些孩子,大多就被人看做是“調皮”了。我情不自禁的讚賞Vicky的孩子很討喜,她卻反過來大加讚賞中國的孩子,不過,聽來,總覺得她讚賞的,單純圍繞在孩子的“厲害”上,這個“厲害”,就是指中國孩子很努力,很會讀書,父母管得很嚴,給予希望很高。她說,相比之下,她常常被她的中國朋友施加不少壓力,說你孩子四歲了,怎麼還不會數到20,你孩子怎麼還沒去學一門樂器,怎麼還沒有去中文學校補習,怎麼……中國孩子在老外眼中,最直接的印象就是“好學”“能學”,成績的優秀是不在話下。而華人為了讓孩子在一個好學區上學,不惜頻繁換房子,也是老外頗為讚歎的一個現象。羅列之下的種種優點,就是我們熟悉的很多中國孩子都在承擔的那些,——環境壓力下大人的夢想。中國人移民過來後,老祖宗那些傳統教育自然還延續在父母身上,情不自禁又延續到孩子身上。這邊的華人的孩子,也就綜合了這種中西結合的教育特點。在學校裡,他們跟著老外的標準一起學習,回到家,父母覺得學校的作業不夠多,任務太簡單。為了讓孩子出類拔萃,於是又給他們增加一些任務;在課外時間專門另外去學一些特長的也不少,學樂器、學體育、學畫畫……感覺,熱情不輸國內。當我還沒有孩子時,最初對於這種孩子的“大補”,是從侄兒身上感知的。小傢伙出生於2000年千禧之年,今年上四年級了。從他上幼兒園中班開始,就開始正式學習吹葫蘆絲,據說還是嫂子專門挑選的,在樂器當中屬於冷門。五歲後開始正式學習架子鼓,緣於侄兒好動,乾脆給他一點“動靜”大的樂器。繼之而來的有圍棋、游泳、心算、英語……葫蘆絲已經考到最高級別了,架子鼓也到廣州參加過不少演出,對一個孩子而言,也算“頗有收穫”。有那麼一段時間,各種”補習“蜂擁而至,侄兒的時間表很是緊湊,我看過一次,只有少數一兩個下午屬於能夠自由活動,週末更是排得滿滿的,跟著媽媽從這個補習班到那個補習班。當時,覺得孩子很累,於是偷偷問他,你覺得累嗎?他很“成熟”的回答我“無所謂了,習慣就好了”。而當時問及嫂子的觀念,她則回答得更為實際,“現在競爭如此厲害,要多掌握幾門特長將來好找工作。”大概,孩子一出生,大人就在為他的將來操心、擔心,繼而精心謀劃這樣一個奔波的童年了。當時,我還沒有當媽媽的經驗,如果是現在,應該再問他一句“你喜歡嗎?快樂嗎?”事實上,儘管侄兒學了這個、那個,但還尚未知道,他所學這些,跟他的現在、將來的幸福和快樂,是否真的有什麼直接聯絡?音樂可以開發智力、陶冶情操,體育可以強身健體、鍛鍊意志,當這些成為目的性過於強烈的工具時,孩子大概都沒有時間去享受它們,因為他們有完不成的任務在等待。朋友L的女兒今年上小學學前班,澳洲稱為Kindy,但也跟小學一起作息。L兩夫妻都是秉承傳統的中國教育思維,自小給女兒練習中文、寫字、數數、畫畫等,當她一上學,在班上就自然因為超前的學習成果而“出類拔萃”,當上了班長。L很是驕傲,更加堅信自己的教育方法奏效。華人的孩子在澳洲會讀書,已經算很出名。聽聞,在一些華人聚居的地方,有些別的國家的孩子因為壓力太大,而逐漸的搬離了那個地區。讀書決定孩子的一切,始終還算是個沒有定論的問題。但在我們這一代被教育過的記憶和概念裡,確實是必不可少的一輪。而在現在,讀書、考一個好大學、找一份好工作、過上好的生活,彷彿已經是一種流水作業的關係,缺一不可。我們的童年,還沒有現在那麼“慘烈”。現在的這種狀況,真的是人口爆炸引起的競爭的升級,還是國人難免的“出人頭地”的古訓,而讓今天的孩子肩上的揹包越來越重,誰能說沒有人心的作怪?即使遠離了故土,在澳洲,很多華人依然“古訓難違”的給孩子“學而優則仕”“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之類的觀念,哪怕周圍滿是觀念相差很大的老外。書要讀,人也要優秀;生活要富裕,人也要幸福;生命的要求很多很遠也很大,孩子知道他的生命方向在大人的夢想陰影之下麼?父母心是可憐的,可憐在於這種付出的無私,也可憐在,他們是否真的懂得孩子的幸福究竟該怎麼來把握,由誰來導航?是否,給孩子做終於決定和抉擇前,跟他真誠的問一句“你喜歡嗎?你願意嗎?”,會更加的符合人性潛在的發展規律。人,大概要先滿足作為生物理論上的人的需求,之餘身體,就是溫飽,之餘精神,就是愉悅。如此,再來談進一步的拔高,是否會更加的人性化。環境總會給人帶來壓力,要在大環境下堅守自己的理念,也是一種很大的考驗。有時也問問自己,當很多孩子都去學這學那,我還能無視它們、堅持讓孩子繼續無憂無慮的玩嗎?趕快尋找一種合適的理念,恐怕是現在首先要解決的。無論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還是糅合中西的,我想,合適孩子自己的,總是最好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