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瀾的美食文章

General 更新 2024年12月01日

  蔡瀾,著名作家、美食家,與金庸、倪匡、黃霑合稱香港四大才子。他寫的不少文章中都是關於美食的。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希望大家喜歡。

  篇1:留學時吃生魚

  到了日本留學,半工讀,窮的日子三餐三日九頓,都是同樣的一片鹹魚,一有錢就大吃特吃了。

  壽司是最貴的,最初只選其中價賤的MAGURO,深紅顏色。香港人至今還是瞧不起,但是真正在日本海捕捉的「真鮪HON MAGURO」,比近年來從印度或西班牙運來的鮪魚魚肚TORO還要有味道,時而用醬油醃個個把鍾,切片上桌,是高階食品,和日本人談吃刺身,如果你說很欣賞MAGURO,他們會肅然起敬。

  其實TORO太油太膩,還比不上「縞鰺SHIMA AJI」。此魚價廉物美,但並非太多人懂得吃的。

  日本人吃魚,要切得整齊漂亮,把肚邊最肥美的魚油膏也扔掉,我吩咐師傅颳了那層TORO肥膏,用火槍略略一燒,美味之極。

  鰹魚KATSUO也能生吃,不過一定要把皮和肚子部份用火燒一燒,曾經看到國內人士就那麼生劏來吃,有點恐怖,因為鰹魚的皮和肚都有寄生蟲,尤其是其腹,寄生蟲長大了成為一粒粒的黃瘡,不燒是不行的。鰹魚晒乾後硬得像木頭,我們俗稱為木魚,木魚刮出來的絲可煮湯或放在豆腐上面,一淋醬油,好像會動了起來。

  吃魚生已是香港人生活的一部份,對它很熟悉,其它的魚就不贅述了,說些在留學時代嚐到稀奇古怪的。

  在北海道有種叫「八角HAKKAKU」的,魚身真是呈八角形,八條凸起來的鱗骨,不看到也不相信,此魚剝皮後片成刺身,肉雖不多,但甚甜美。

  同在北海道的有種石頭魚,名字叫為GOKO,一生貼在岩石上,一動不動,不必游水,骨頭退化,只剩軟骨,斬成塊狀煮麵豉湯,口感和味道都好。

  樣子奇醜的有稱為「虎魚」的OKOSE,傳說獵師上山,必帶此魚在身上,因為山中有妖怪,叫為醜女的山神,當遇到她,把虎魚乾拿出來。發現有比自己更醜的,大喜,就放過獵師不去吃他。現實生活中,把虎魚切成刺身,有陣淡淡的幽香,十分美味。

  說到醜,石頭魚「ANKO」也夠厲害,初到日本時在新宿的料亭外,用鐵鉤吊著一條,有半個人高。因為牠全身軟骨,離了水面後,肉的重量會把膽壓破,整條魚就要扔掉了。分七個部份,一、肝,可生吃或煮熟來吃。二、魚翅。三、卵巢。四、柳肉***包括面頰***。五、胃。六、鰓。七、皮。用各部份放入鍋中煮,就叫「鍋ANKO NABE」。

  叫為MANBO的是「翻車魚」,英文SUNFISH,名副其實地像太陽一樣圓。尾部有兩片巨翼,皮厚肉少,翻車魚的刺身呈雪白色,有很獨特的味道,吃慣了覺得不錯,也可用面豉煮之,皮則是浸醋來吃。

  談回形狀較為正常的魚,三文魚日人叫「鮭」,分為白鮭、紅鮭和姬鮭,至今在河流中還能見到鮭魚由海中游入產卵,但這時已變形,下顎上翹,猙獰可怕,沒人敢去吃牠,除了灰熊。

  日人早知三文魚寄生蟲甚多,絕不生吃,多數用鹽醃漬,切片燒之或煮之,就是我窮時的主要食物。一拿到薪水就吃三文魚子IKURA,新鮮的絕不死鹹,是天下美味。但很少能嚐到精子,只在新潟縣做的「村上宴」中吃過一次,包括了三文魚頭軟骨,叫為「冰頭」,用醋醃之,還有鹽漬的胃和腸,一共二十二品。

  三文魚的肚邊,叫為HARASU。從前切完扔掉,當今也一袋袋地賣,最為肥膩,味又甘美,高階的壽司鋪也會燒給你吃。從築地魚市買回來,不下油,就那麼煎一煎,仙人食品也。

  和鮭魚一樣游回溪中產卵的有夏天最清甜好吃的「鯰」,臺灣人稱之為香魚。說也奇怪,活生生的魚用手一抓,在鼻上一聞,絕無魚腥,還嗅到一股像青瓜的味道呢。

  鯰魚一般是燒來吃,相信大家都試過,稀有的是牠的腸和肝用麵醬醃製,叫為URUKA,那股苦味,非常過癮。

  講到內臟,香港人最大誤會的是把魚子叫為蟹子,那種爽爽脆脆的口感,產生於飛魚。另外一塊塊很硬的日人叫為「數之子」,那是魚束魚的卵。

  魚子最著名的是烏魚,又稱「鯔」或「鰡」的,分淡水和鹹水。海魚較大,才能製造烏魚子KARASUMI,日人稱之為「唐墨」,樣子像唐朝時進口到日本的墨條。後來傳到臺灣,被他們發揚光大,一般人還以為是臺灣先學會吃烏魚子呢。

  吃過最珍貴的魚子,就是河豚的,那是用鹽醃製,要經過三年才能解毒的下酒菜,沒什麼特別之處,一味是鹹。

  河豚當然不可不談,先是用肉來煮湯,那種甜美,一吃上癮。奇妙的是,冷了也不腥。吃刺身的話,第一次覺得肉甚硬,沒什麼吃頭,但到了第二第三回,細嚼之下,滿口甜蜜的津液,才知道為什麼要拚死去吃。

  罪過、罪過。也試了鯨魚,牠一身是寶,皮下脂肪叫卑爾根,因像肥豬肉。小腸叫百尋,胃叫丁字,腎叫豆髒,還有乳房也能吃,但是尾部的肉最美,不比TORO差,才知日人為何那麼痴愛。

  在日本還吃過數不盡的魚類,生吃固佳,但用清酒和醬油來煮,並不遜香港人的蒸魚,尤其是那尾叫為KINKI的「喜知次」,皮下一層肥油,百食不厭。

  還有數不清的魚,不一一列舉。留學之後,我又到各國流浪,一方面又為拍戲工作,到海外吃魚去也。

  篇2:面痴

  我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成為一個面痴。只知從小媽媽叫我吃白飯,我總推三推四;遇到面,我搶,怕給哥哥姐姐們先掃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給你吃麵好不好?”媽媽笑著問。我很嚴肅地大力點頭。

  第一次出國,到了吉隆坡,聯邦酒店對面的空地是的士站,專做長程車到金馬侖高原,三四個不認識的人可共乘一輛。到了深夜,我看一攤小販,店名叫“流口水”,服務的士司機。肚子餓了,吃那麼一碟,美味之極,從此中面毒更深。

  那是一種叫福建炒麵的,只在吉隆坡才有,我長大後去福建,也沒吃過同樣味道的東西。首先,是麵條,和一般的黃色油麵不同,它比日本烏冬還要粗,切成四方形的長條。

  下大量的豬油,一面炒一面撒大地魚粉末和豬油渣,其香味可想而知,帶甜,是淋了濃稠的黑醬油,像海南雞飯的那種。

  配料只有幾小塊的魷魚和肉片,炒至七成熟,撒一把椰菜豆芽和豬油渣進去,上鍋蓋,讓料汁炆進面內,開啟鍋蓋,再翻兜幾下,一碟黑漆漆,烏油油的福建炒麵大功告成。

  有了吉隆坡女友之後,去完再去,福建炒麵吃完再吃,有一檔開在銀行後面,有一檔在衛星市PJ,還有最著名的茨廠街“金蓮記”。

  最初接觸到的雲吞麵我也喜歡,記得是“大世界遊樂場”中由廣州來的小販檔,檔主夥計都是一人包辦。連工廠也包辦。一早用竹升打面,下午用豬骨和大地魚滾好湯,晚上賣面。宣傳部也由他負責,把竹片敲得篤篤作響。

  湯和麵都很正宗,只是叉燒不同。豬肉完全用瘦的,塗上麥芽糖,燒得只有紅色,沒有焦黑,因為不帶肥,所以燒不出又紅又黑的效果來。從此一脈相傳,南洋的叉燒面用的叉燒,都又枯又瘦。有些小販手藝也學得不精,難吃得要命,但這種難吃的味道已成為鄉愁,會專找來吃。

  南洋的雲吞麵已自成一格,我愛吃的是幹撈,在空碟上下了黑醋、醬油、西紅柿醬、辣醬。面淥好,捽幹水份,混在醬料中,上面鋪幾條南洋天氣下長得不肥又不美的菜心,再有幾片雪白帶紅的叉燒。

  另外奉送一小碗湯,湯中有幾粒雲吞,包得很小,皮多餡少。致命的引誘,是下了大量的豬油渣,和那碟小醬油中的糖醋綠辣椒,有這兩樣東西,什麼料也可以不加,就能連吃三碟,因為面的份量到底不多。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到了日本,他們的經濟尚未起飛,民生相當貧困。新宿西口的車站是用木頭搭的,走出來,在橋下還有流鶯,她們吃的消夜,就是小販檔的拉麵。

  湊上去試一碗,那是什麼面?硬繃繃的麵條,那碗湯一點肉味也沒有,全是醬油和水勾出來的,當然下很多的味精,但價錢便宜,是最佳選擇。

  當今大家吃的日本拉麵,是數十年後經過精益求精的結果,才有什麼豬骨湯、面豉湯底的出現,要是現在各位吃了最初的日本拉麵,一定會吐出來。

  方便麵也是那個年代才發明的,但可以說和當今的產品同樣美味,才會吃上癮,或者說是被迫吃上癮吧!那是當年最便宜最方便的食物,家裡是一箱箱地買,一箱二十四包,年輕胃口大,一個月要吃五六箱。

  什麼?全吃方便麵?一點也不錯,薪水一發,就請客去,來訪的友人都不知日本物價的貴,一餐往往要吃掉我的十分之八九的收入,剩下的,就是交通費和方便麵了。

  最原始的方便麵,除了那包味精粉,還有用透明塑料紙包著兩片竹筍乾,比當今什麼料都不加的豪華,記得也不必煮,泡滾水就行。醫生勸告味精吃得太多對身體有害,也有三姑六婆傳說方便麵外有一層蠟,吃多了會積一團在肚子裡面。完全是胡說八道,方便麵是恩物,我吃了幾十年,還是好好活著。

  到韓國旅行,他們的面用雜糧製出,又硬又韌。人生第一次吃到一大湯碗的冷麵,上面還浮著幾塊冰,侍者用剪刀剪斷,才吞得進去。

  但這種面也能吃上癮,尤其是幹撈,混了又辣又香又甜的醬料進去,百食不厭,至今還很喜歡,也製成了方便麵,常買來吃。

  至於那種叫“辛”的即食湯麵,我就遠離,雖然能吃辣,但就不能喝辣湯,一喝喉嚨就紅腫,拼命咳起嗽來。

  當今韓國作為國食的炸醬麵,那是山東移民的專長,即叫即拉。走進餐館,一叫面就會聽到砰砰碰碰的拉麵聲,什麼料也沒有,只有一團黑漆漆的醬,加上幾片洋蔥,吃呀吃呀,變成韓國人最喜歡的東西,一出國,最想吃的就是這碗炸醬麵,和香港人懷念雲吞麵一樣。

  說起來又記起一段小插曲,我們一群朋友,有一個畫家,小學時摔斷了一隻胳臂,他是一個孤兒,愛上另一個華僑的女兒,我們替他去向女友的父親做媒,那傢伙說我女兒要嫁的是一個會拉麵的人,我們大怒,說你明明知道我們這個朋友是獨臂的,還能拉什麼面?說要打人,那個父親逃之夭夭。

  去到歐洲,才知道義大利人是那麼愛吃麵的,但不叫面,叫粉。你是什麼人,就吃什麼東西;義大利人雖然吃麵,但跟我們的完全不同,他們一開始就把面和米煮得半生不熟,就說那是最有“齒感”或“咬頭”的,我一點也不贊成。

  唯一能接受的是“天使的頭髮”***Capflli D'angelo***,它和雲吞麵異曲同工。後來,在義大利住久了,也能欣賞他們的粗麵,所謂的意粉。

  意粉要做得好吃不易,通常照紙上印的說明,再加一二分鐘就能完美。義大利有一種地中海蝦,頭冷凍得變成黑色,肉有點發黴。但別小看這種蝦,用幾尾來拌意粉,是天下美味。

  其他的蝦不行。用香港蝦,即使活生生的,也沒那種地中海海水味。談起來抽象,但試過的人就知道我說些什麼了。

  也有撒上烏魚子的意粉,臺灣人不知道,以為烏魚子只有臺灣人和日本人才吃。撒上芝士粉的意粉,永遠和麵本身不融合在一起,芝士是芝士,粉是粉,但有種烹調法,是把像廚師砧板那麼大的一塊芝士,挖深了,成為一個鼎,把面淥熟後放進去撈拌,才是最好吃的義大利麵。

  了前南斯拉夫,找不到麵食。後來住久了,才知道有種雞絲麵,和牙籤般細,也像牙籤那麼長,很容易煮熟。滾了湯,撒一把放進去,即成。因為沒有云吞面吃,就當它是了,湯很少,面多,慰藉鄉愁。

  去了印度,找小時愛吃的印度炒麵,它下很多西紅柿醬和醬油去炒,配料只有些椰菜、煮熟了的番薯塊、豆卜和一丁點的羊肉,炒得麵條完全斷掉,是我喜歡的。但沒有找到,原來我吃的那種印度炒麵,是移民到南洋的印度人發明的。

  在臺灣生活的那幾年,面吃得最多,當年還有福建遺風,炒的福建面很地道,用的當然是黃色的油麵,下很多料,計有豬肉片、魷魚、生蠔和雞蛋。炒得半熟,下一大碗湯下去,上蓋,炆熟為止,實在美味,吃得不亦樂乎。

  本土人做的叫切仔面,所謂切,是淥的意思。切,也可以真切,把豬肺、豬肝、煙燻黑魚等切片,亂切一通,也叫“黑白切”,撒上薑絲,淋著濃稠的醬油膏當料,非常豐富,是我百吃不厭的。

  他們做得最好當然是“度小月”一派的擔仔麵,把面淥熟,再一小茶匙一小茶匙地把肉末醬澆上去,至今還保留這個傳統,面擔一定擺著一缸肉醬,吃時來一粒貢丸或半個滷雞蛋,面上也加了些芽菜和韮菜,最重要的是酥炸的紅蔥頭,香港人叫幹蔥的,有此物,才香。

  回到香港定居,也吃上海人做的面,不下雞蛋,也沒有鹼水,不香,不彈牙。此種面我認為沒味道,只是代替米飯來填肚而已,但上海友人絕不贊同,罵我不懂得欣賞,我當然不在乎。

  上海面最好吃的是粗炒,濃油赤醬地炒將起來,下了大量的椰菜,肉很少,但我很喜歡吃,至於他們的煨面,煮得軟綿綿,我沒什麼興趣。焦頭,等於一小碟菜。來一大碗什麼味道都沒有的湯麵,上面淋上菜餚,即成。我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最愛的是蔥油拌麵,把京蔥切段,用油爆焦,就此拌麵,什麼料都不加,非常好吃。可惜當今到滬菜館,一叫這種面,問說是不是下豬油,對方都搖頭。蔥油拌麵,不用豬油,不如吃發泡膠。也有變通辦法,那就是另叫一客紅燒蹄膀,撈起豬油,用來拌麵。

  香港什麼面都有,但泰國的幹撈麵叫Ba-Mi Hang,就少見了,我再三提倡這種街邊小吃,當今在九龍城也有幾家人肯做,用豬油,灼好豬肉碎、豬肝和豬肉丸,撒炸幹蔥和大蒜茸,下大量豬油渣,其他還有數不清的配料,麵條反而是一小撮而已,也是我的至愛。

  想吃麵想得發瘋時,可以自己做,每天早餐都吃不同的面,家務助理被我訓練得都可以回老家開面店。星期一做雲吞麵,星期二做客家人的茶油拌麵,星期三做牛肉麵,星期四炸醬麵,星期五做大滷麵,星期六做南洋蝦面,星期天做蔡家炒麵。

  蔡家炒麵承受福建炒麵的傳統,用的是油麵,先用豬油爆香大蒜,放麵條進鍋,亂炸一通,看到面太乾,就下上湯煨之,再炒,看幹了,打兩三個雞蛋,和麵混在一塊,這時下臘腸片、魚餅和蝦,再炒,等料熟,下濃稠的黑醬油及魚露吊味,這時可放豆芽和韮菜,再亂炒,上鍋蓋,燜它一燜,熄火,即成。

  做夢也在吃麵。飽得再也撐不進肚,中國人說飽,拍拍肚子;日本人說飽,用手放在頸項;西班牙人吃飽,是雙手指著耳朵示意已經飽得從雙耳流出來。我做的夢,多數是流出麵條來。

  篇3:旅行時吃的魚

  從日本小倉乘船,抵達韓國釜山,再坐火車,一站站停,享用當地的海鮮,最後抵達漢城***今首爾***。

  日本過量捕捉,魚蝦已少,但韓國的還很豐富,價錢便宜到極點。見到魚缸的活魚,就叫侍者劏來吃,日本人少有把魚內臟當刺身,韓國人全部吃,腸和肝生吃起來非常美味,前者爽脆,後者柔軟甘甜。

  他們做起金漬,把生魚腸夾在白菜裡面醃製,令其味錯綜複雜,也是一種文化。最怪的是把魔鬼魚醃製發酵,奇臭無比,但一吃上癮,又想食之。

  另有一種海鱔,生活在海底,張開口就有浮流動物可吃,眼漸退化,盲了;身體也起異變,骨頭沒了。漁民撈起一把數十尾,用稻草生個火,把盲鱔拋進去,不一會兒,皮焦了。手抓緊,向前一捋,露出白色的肉,就那麼吃將起來,一點也不韌,有咬頭,細嚼之下一陣清甜,非常美味。

  去到歐洲,餐牌上的主菜總有魚和肉的選擇,我從來不叫前者。因為洋人吃魚,來來去去就是鱈魚 HAKE、石斑 GROUPER、鱲魚 SEA BEAM和同科的 RED SNAPPER、鯖魚 MACKEREL、鰤魚YELLOW TAIL、比目魚 SOLE和鱸魚 SEA BASS,當然最多的是三文魚和金槍魚了。

  魚是野生的,鮮甜得很,本身無罪,但是做法卻不敢領教,不是烤就是煮,從來不會蒸。而且怎麼做都好,一定要擠檸檬汁進去,這兩種食材絕不配合,是從前做不新鮮的魚留下來的壞習慣。

  在美國時而見到游水的鱒魚,彩色繽紛,稱之為「彩虹鱒 RAINBOW TROUT」。大喜,買回來清蒸,肉粗糙,味道又怪,咽不下喉。

  以為無魚可吃,到了荷蘭,見街邊小販賣鯡魚,醃製發酵後就那麼整條吞進肚。試了一尾,啊,香甜肥美無比,而且一點也不腥,真是好吃。

  醃製過的葡萄牙人至愛,澳門人稱之為「馬加休」的,很對不起,我並不感覺到有什麼滋味。反而在葡萄牙時,逢沙甸魚節,大家都不做事,大事慶祝,吃當造的沙甸魚,肉幼細,油又多,那可真是寶貝。

  到了鄰國西班牙,印象最深的是海鰻的幼苖。用一個陶缽,燒紅了,下橄欖油和大量的大蒜,上蓋,熄火,餘熱把魚焗熟,美味至今難忘。

  在伊碧沙 IBIZA小島上,住著一群老嬉皮,他們各地旅行,享盡美味,落腳在當地後開海鮮餐廳,所選的大比目魚 FLOUNDER,只賣其邊緣的部份,抓著長骨,吸嚼骨邊的幼肉和啫喱狀的魚膠,是其它魚吃不到的美味。

  蘇格蘭的三文魚,用煙燻制後倒是可口的,除此之外,煮或煎,都沒什麼吃頭。英國的炸魚薯仔 FISH'N CHIPS,他們不可一日無此魚,但我始終沒在那裡長期生活過,不懂得欣賞,因為用的不是新鮮魚。

  去到義大利,才知道他們也吃烏魚子,鹽漬後晒乾,捏碎了撒在義大利粉上。烏魚子之中,品質最好的來自希臘的小島,已被法國名店包去,用蠟封起來,賣得比金子還貴,法國人也是切片送酒的。

  但世界上的魚子之中,最珍貴的當然是魚子醬。鱘魚由海遊入川中,在俄國伏爾加河畔,漁民抓到大鱘魚,即劏肚,取出魚子,鹽也不放,就那麼送強烈的伏特加酒,一把一把用手抓來吃,不枉此生。

  如果把八爪魚也當成魚的話,那麼地中海周圍諸國的八爪魚最為好吃,用個鐵網夾住,在炭上燒,下橄欖油和鹽,也少不了檸檬汁。發現原來一點也不硬,地中海的品種和其它的不同,不能比較,要是用香港市場買到的八爪魚同樣炮製,一定韌得如嚼鞋底。

  在馬賽海邊吃到的布耶佩斯魚湯,和他處完全兩樣,用漁民在海中當天捕到的雜魚來煮。那些品種是馬賽獨有的。湯,不用「喝」字,是因為喝湯只是一部份,主要是吃那些由湯中撈出來的雜魚,異常香甜。

  土耳其伊斯坦堡的海邊,見有漁船上賣魚,都是猛火烤的,也不怕船被燒掉。各種魚類,以鯖魚為主,烤一尾賣一尾,也因為是當天捕到的緣故,還是吃得過。

  回到臺灣,吃到肉最幼細,味最香的是他們的「花跳」了,這是一種彈塗魚,生活在泥濘之中,樣子像澳門的烏魚,但比牠甜十倍。用幾尾來滾薑絲湯,已經甘美,不必下什麼味精。這種魚還有一樣吃法,那就是放在炭上烤,但餐廳嫌時間花得多,已漸失傳。

  在築地市場賣的鮪魚 TUNA,因為運到時間太久,已冷凍得像一顆大***,頭和內臟皆除去,才不會腐爛。但在高雄附近的東港,離海不遠就能捕到黑鮪,內臟還是新鮮,可做各類的佳餚,像魚腸滷了、心臟用來煮、肝以大蒜蒸之、魚脊骨煮湯,吸中間的骨髓、魚頭烤熟,眼睛有如蘋果那麼大,愛吃魚眼的人可樂了。

  大陸的鱖魚、鰉魚、魚茲魚、白魚、武昌魚和鱸魚等等名貫天下,但對我這個不是從小吃到大的人來說,是不太懂得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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