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舊
桃——
一葉桃花半邊,一夢江山幾年,一夏塵飛滿天,一點墨思無言。
一路惆悵,一段輕狂。
春臨,漸暖,桃花襲香。細雨,斜風,你站在桃林樹下的青石板上,攏起髮絲眯眼看那翩躚,花骨朵兒的清香,溼了你的眼。靜靜的站著,嘴角輕揚,那畫裡面曾經的年少初見,是誰被桃花眯了眼,在時過境遷裡,被繁華執念刻畫成,裸裸的傷痕,如今的再也不見。
日月兩盞燈,青春一場夢。那些狷狂裡的錯對,誰與相隨,誰負了誰,往事的傷,都經不起歲月的長情,終將消融無痕。
一路淺行,一路拾荒,一路腳步乖張,每一段路程,都刻著過往的身影,只是,不同的是,自己已學會笑然相向,清清淺淺的,踏步而行。
就好像,那,三月,清淺迷然的桃香。
花——
常說,迢迢陌上花,年年顏色好。不見春來遲,但見花開早。
就想著,握著一柄摺紙扇,清然的襯衫,從容漫步於古老悠久的深山小徑。彼時,天漸亮,晨始來,薄雲繚繞,雨露輕沾。
你倚亭欄聽這,山間清晨的戲曲,輕啜一口草木清香,就像山間的微雲淡抹,輕繞繞的,便入了眼,入了心,揮袖勾宛,年年顏色如舊,當時年少的青衫是否心境如斯?
總是不願,去猜這世間的開花,驚豔的是哪一段浮生歲月,就像你不願去等,等結果落下。如花美眷,似水年華,誰又會去在意誰,被凡塵遺忘。三杯兩盞淡酒,飲至無味,向後倒下,身影沒入草叢中,你就那樣枕著,清醇甘烈的酒香,久久不散。
天色蒼藍而澄透,只怕捻指間,花事闌珊,春光老去。淺醉微醺,輕道一聲嘆,命運起起伏伏間,人心被滌盪。那一寸寸,一寸寸被洗滌的,是你孤獨的年華。很喜歡‘匆匆'’年華‘’青春‘類的字眼,瞧著這些,你就在想啊,一去不返的流年,此多悠長歲月,終不過一念記憶。來去匆匆,那時你年少而輕狂,而今浮光掠影,被剪掉狷狂,安享於當下,回頭是無雨也無晴。
你就如,那來來往往的人流裡一樣,平凡的不像樣。太多的時光都在原地裡掙扎,極少的幾個瞬間,用來成長。
多年以後,如年此刻,你能否笑意清淺如舊,記起當年這片花,是開得如何的無瑕,仍舊有足夠的勇氣採摘來,拌酒而下?
依——
依,衣,伊人,繾綣惆悵,當年青衣戲子,而今誰仍舊在依戀?
月下,院裡涼亭,醉啜著孤酒,猶抱琵琶,撥一首滿花春秀,哀涼的絃音,暈著夜風,恍然不覺間,流光已嚮往,期待放在等待之前,是依戀是習慣?你那頭上的白絲滿發,年復一年,是誰當年有無言沒諾言種下的憐?
寶馬雕車香滿路,只有香如故。你看著鏡裡鏡外,戲裡戲外,傻笑不言。低垂眼瞼,眸光裡的芳香暗淡,鏡裡的眼瞧你的臉,看不見。
都說人間尤物是青衣,在青衣的臉上,一嗔,一喜,一笑,一怒,一嬌羞,一傷感,一愛戀,一幽怨,統統是凡塵女子的表情,煙火盡顯,而別於凡間。順目低眉,濃抹相宜。
總有人問,青衣女子苦不苦,你掩卻心底的傷,淺笑而言,男人嘛,看的不過就是風月,一個人的悲傷就那麼長,何必空惆悵。你說,這世上,總有許多你不曾知曉,然而卻是懂你的,心安即歸處。人間所有的女人,經歲月之後,都會成為青衣;所有的男人,數盡紅塵之後,都會愛上青衣。因為——
不同於美在旦夕絢爛間的煙花,青衣,美在歲月。
舊——
暖陽,午後,閒暇著坐在搖椅上,輕輕打開了許久不曾再看的書本,沒有摺痕,沒有缺損,除了書面上那灑落下的灰塵,在陽光下刺了眼,一切如舊。
是的,只是舊了。
舊,舊衣,舊事,舊人,舊時光。
當年發誓要當大老闆已成了少年夢想,而今的你只剩下不堪。夕陽漫不經心走下了山巒,你安靜地站在原地,想著當年帶著天真的憂傷道別的傻傻的自己,輕輕道了聲親愛的老地方,別來無恙。
晚風路過小巷吹散了悠久古香,貓咪抱著尾巴在青石壁上睡得好安詳,你沿著記憶走過舊時光,走遍了大街小巷,從心底漫著淺淺的暖,如陳年酒釀,含著歲月的香。
你輕輕張開雙手,閉著眼,淺笑安然,輕嗅著青苔幽香,與記憶一樣,還是舊模樣。
即便遠方,也不遺忘。
蟲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