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他的手
靜靜的後半夜,輕輕地,好像只有握著我的手他才會溫暖。實際上,只有感受到他手的溫度我才會有安全感。
不知怎的,,我的心總忍不住回到過去去尋找溫暖和慰藉。
亂哄哄的戲臺下,各種各樣的吆賣聲比臺上的《穆桂英掛帥》動聽多了。而我,嘴裡嚼著橡皮糖,手裡拿著雪糕紙,頭上冒著小汗珠,不顧老人們嘟囔:“這小妮兒瘋瘋癲癲的幹嘛呢?”邊擠進人群去尋找我十分信賴和依賴的他。走到他面前,嘴裡的橡皮糖早已被我加速度的幹掉了。我什麼也不說,只是撅著小嘴,手裡拿著雪糕紙在他面前搓搓,他便會心的笑了,然後從衣兜裡掏出五毛錢便又假裝生氣的說“你這小人精,不給你錢花了”。我一把奪過錢朝他撅一下小嘴便又擠進人群消失不見,因為我去小攤上尋找自己喜歡的那把小扇子去了。
……
匆匆的趕回家參加雙胞胎侄女的出生喜宴後又急著趕回學校。在趕回學校之前,我終於在眾多的親朋好友中找到了他。他跟幾個上了年紀的同姓長輩坐在他的屋子裡正酣暢淋漓地喝著笑著。在座的各位都神采煥發,而他,穿著最新的衣服,臉上的皺紋裡都散發著無以掩蓋的光芒。碰杯豪飲、屢屢鬍鬚,精神矍鑠。無疑,他是這桌酒席乃至全場酒席上最開心的一個。這不,我進來的時候他還正在合不攏嘴地笑著呢!看到我來他很驚喜並很自豪的向在座的人們介紹我。老人們看著我便忍不住的誇我並向他投去羨慕的目光。顯然,他已把我如何為他洗腳剪指甲之類的事向別人炫耀過了。而他此時依然是滿臉的幸福。我告訴他看看他就走,可是他和其他的長輩們非得讓我坐下來喝兩盅。就這樣我忘了時間和一幫大老爺們喝了起來。
……
昨天,我再也忍不住,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後,從學校趕回來看他。看著他,看著守候在他身邊的親人,我有種強烈的要哭的衝動,但我始終忍住沒有哭,我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掀開被子拿出他的手捧在手裡。他的指甲總是長得很快,有些長,有些厚,還有一點髒。我掏出指甲剪慢慢地為他修剪著,並時不時用手輕輕地撫掉指甲縫裡的泥垢。修剪完他的雙手,我輕輕地用被子蓋好,又輕輕的走到床尾小心的挪出他的腳,把他的腳捧在手裡修剪。這時我的情緒更為激動,因為好些年了,這雙腳除了他自己外幾乎都由我洗由我剪,這是我從來都不曾嫌棄過的一雙腳。我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怕那是我最後一次捧起那雙腳。所以我很想哭,但我依然忍住沒有哭。我只是更加認真的修剪著、修剪著……
……
現在,我輕輕地握著他雙手的時候,他已經神志不清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好多天了。他不可以吃飯不可以喝水,只能靠輸高蛋白來維持能量。他甚至還得遭受灌腸帶來的痛苦和折磨。而最讓我心痛而又不知是甜是苦的是連整日守候在自己身旁的親生女兒都不認得的他在聽到我含淚的呼喚後卻在昏迷中清醒的說出“妮兒呀……俺妮兒回來了……你不耽誤上課呀?”他微弱的聲音震得我心碎、讓我堅定地留守病房,一直不停地握住他的手。
天啊!健康溫馨的過去與病痛冰冷的現在形成的極致反差是這般的令人疼痛無奈、喘不過氣來!
他,我最最親愛的年近九十卻身遭病痛的爺爺,一位善良、慈祥而又可愛的老人。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為了他,我願意相信神的存在,只要能減輕他的病痛和延長他的生命
握著爺爺的手,內心在祈求“爺爺,平安!!!”
握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