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梅音樂感悟散文

General 更新 2024年12月25日

  音樂是母親的手,讓我們在煩惱的時候寧靜,讓我們在痛苦的時候溫暖,讓我們在緊張的時候鬆弛。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故鄉的原風景

  《故鄉的原風景》一曲,是日本陶笛家宗次郎創作的。我是一聽傾心,再聽傾肺,是傾心傾肺了。迫不及待推薦給朋友聽,我是這樣推薦的:“很好聽的一首曲子,真的很好聽。”再多說一句,也覺多餘。

  其實,令我驚異的不僅是樂曲本身,還有,演奏樂曲所使用的樂器——陶笛。這是一種極古老的樂器。大約公元前2000年,在南美洲就有了粘土燒製的器具,可以吹奏簡單樂曲,被認為是最早的陶笛。16世紀流傳到歐洲,不斷得到改造,由一孔發展到多孔,音域隨之增加,吹出的聲音,更是清麗婉轉。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一個叫明田川孝的日本年輕人,在德國第一眼見到陶笛,立即被它迷住了。他對這種樂器進行加工,製作出十二孔日本陶笛,風靡日本。隨著陶笛在日本的風靡,日本出現了許多陶笛演奏家,宗次郎,就是其中傑出的一個。

  跟明田川孝一樣,宗次郎也是第一眼見到陶笛,就被迷住的。後來,他乾脆自己蓋窯,親自燒柴,製作屬於他自己的陶笛。當我聽著《故鄉的原風景》時,我總是不可遏制地想,這是泥土在歡唱呢。那些沉默的泥土,那些厚重的泥土,在懂他的人手裡,變成親愛的陶笛。一個孔,兩個孔,三個孔,四個孔……孔裡面,灌著風聲,草聲,流水聲,鳥鳴聲……這是故鄉啊,是魂也牽夢也縈的故鄉,是根子裡的血與水。他給它生命,它給他靈魂,那是怎樣一種交融!

  我以為,真的沒有樂器,可以替代了陶笛,來演奏這首《故鄉的原風景》的。在遠離故鄉的天空下,我靜靜坐在臺階上聽,一片落葉,從不遠處的樹上掉下來。天空明淨,明淨成一片原野,秋天的。原野上,小野菊們開著黃的花,白的花,紫的花。彎彎曲曲的田埂邊,長著狗尾巴草和車前子。河邊的蘆葦,已漸顯出霜落的顏色。有水鳥,“撲”地從中飛出來,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風吹得沙沙沙的。人家的炊煙,在屋頂繚繞。間或有狗叫雞鳴。還有羊的“咩咩咩”,叫得一往情深,柔情似水。

  如果是月夜,則會聽到很多夢囈的聲音:草的,蟲的,樹的,鳥的,房子的……它們安睡在親切的土地上,安睡在陶笛之上。孩子依偎在母親懷裡,睡得香甜。月光在窗外落,像雪,晶瑩的,花朵般的。世界是這樣的寧靜,寧靜得仿若人生初相見。初相見是什麼?你的純真,我的懵懂。如嬰兒初看世界,一片澄清。

  一箇中年朋友,跟我描繪他記憶裡的故鄉,他肯定地說,那是一種聲音,黃昏的聲音。那個時候,他在鄉下務農,挑河挖溝,割麥插秧,什麼活都幹。每日黃昏,他從地裡扛著農具往家走,晚霞燒紅天邊,村莊上空,霧靄漸漸重了。這時,他就會聽到一種聲音,在耳邊流淌,歡快的,歡快得無以復加。他的心,慢慢溢滿一種歡愉,無法言說的。“你說,黃昏到底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呢?”多年後,他在遠離故土的城裡,在一家裝潢不錯的酒店的餐桌上,說起故鄉的黃昏,他的眼裡,蓄滿溫情。

  我以為,那一定是泥土的聲音,那些飽吸陽光與汗水的泥土,那些開著花長著草的泥土,那些長出糧食長出希望的泥土……除了泥土,還有什麼,可以讓我們如此親近?

  :壎·追夢

  我沒想到會遇見那些壎,它們躺在一塊絲絨布上,像一顆顆守望的頭顱。絲絨布攤在一家樂器店裡,樂器店在古城鳳凰的街上。

  這是一種渾身長滿故事長滿語言的樂器,不過拳頭大小,最初是石頭的,後有了陶土製作的。人類有多久,它就有多久。刀耕火種時代的渴望,原不過想裹腹——它是誘捕禽鳥的輔助工具。

  可是,什麼時候它發生演變了?它變成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呼喚。我拼盡力氣,才能壓抑住自己想叫的衝動,我撫摸著那些壎,我的手底下,遠古的風,獵獵而來。曠野裡,刀耕火種的夢想與愛情哪!

  後來,我在沱江邊,看到一個吹壎的青年。沱江的夜,璀璨而華麗,他坐在岸邊一塊石上,一襲白衫。巨大的樹影,籠罩著他,看不真切他的人。然聲音卻一點一點,從他手握之處傳出來,洇溼了那個夜晚。我心裡一個激靈,是壎!是的,是壎在說話。

  他吹的是一首《追夢》。我遠遠站著聽,樂曲如小蛇爬行,蓮花燈載著塵世的夢想,一盞一盞順江飄遠。夜滿滿的沉下去,星星在天幕上閃亮。遠古洪荒年代,也是這樣的夜晚,也有這樣的星星,是誰坐在石頭上,吹響石頭?世界因此有了另一種聲音——那些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吶喊,與嗚咽,與祈求。祈求風調雨順,祈求幸福安康。然大自然裡,鮮花與陷阱同在,危險與死亡,是突襲的風暴。人,有時真的很渺小,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的。惟一能做的,就是承接。陽光也好,電閃雷鳴也好,幸與不幸運,都是這樣的。

  心中的夢想,卻不肯低頭。於是,簡單的石頭,發出了歡唱。它適時地安慰了那些不安的靈魂,一代一代,延續下來,才有了塵世的生生不息。

  再遇壎,是在一個夏夜。雷雨欲來,天空堆滿沉沉的黑雲。壎在我的音箱裡響起,如劃過夜空的閃電。又是一首《追夢》!憂戚得讓人柔腸百結。風沙漠漠處,有鳥飛過天空,夕陽遠遠地斜了,可是,還是要等,要等的。等什麼呢?等待星星重新佈滿天空,等待又一個黎明來臨。那些守望的頭顱一樣的壎,每個小孔,原都是眺望的眼睛。

  我想起一個如壎一樣的男人。紛鬧的菜場門口,我去買菜,突然瞥見他——一個用腳指作畫的人。他來自哪裡我不知道,他雙臂失去,兩袖空空,卻面含堅毅。他用腳畫牡丹,花碩大,朵朵怒放。他用腳畫絲竹,竹挺立,葉葉飽滿。旁邊圍觀的人散去又復來,人人臉上,滿滿的,都是敬畏的神情。這是生命對生命的敬畏。我佇足,凝望,再三回眸,我把他記在了心裡面。

  而美麗的沱江畔,我偶遇的那個吹壎的青年,我亦不知道他的故事。但他坐在一方岩石上,吹壎的樣子,我永遠不會再忘掉。那樣一個夜晚,到處燈火閃爍,樹影飄搖,壎從遠古的曠野吹過來,攜著它滿身滿心難以言說的故事,千秋萬代,就那樣擊中一個陌生人的靈魂。

  :琵琶語

  初聽林海作的《琵琶語》這首曲子時,我覺得它實在清麗得不行。像玉,那種光潔的,溼潤的,戴在女子潔白的腕上,靜靜滑動著。女子手撫琵琶,低頭續續彈,光陰一寸一寸去了,韶華留不住,你會不由自主地想到緣分,這種不可捉摸的事情。該是多少年的風化歷煉,玉才成為玉,然後又是怎樣的錯過與重逢,它才戴到一個女子的腕上?

  樂曲清揚宛轉,淙淙地,如水流過。輕輕一撥響,山高路遠,風吹來,狐走來。是的,它讓人很容易就想起月下的狐,是一隻懷了愛情的狐,為了俗世的愛情,甘願丟掉千年道行,只願做那個粗布衣衫的凡俗女子。這,卻是行不通的。於是愛情隔絕在煙塵之外。琵琶聲聲,誰把淚妝換紅妝了?

  心中悵悵然,彷彿多少前塵往事在交織著。睜眼,窗外陽光正好,俗世裡的花朵,開得燦爛而熱鬧。是一些菊。深秋的色彩,因了那些菊,而變得溫暖起來。

  溫暖?這是一個什麼詞啊,輕輕一讀,心就熱乎起來。人生怎能少了這樣的暖?握手的暖,擁抱的暖,惦記的暖,甚至一個眼神交會的暖。生命因了這些暖,才有了繼續的勇氣。《琵琶語》中,少的就是這樣的暖。它像隔世離空的花朵,獨獨一枝,豔,但悽清。

  空空的,是葉落下。月亮浮現在雲端裡。女子抱著琵琶,是不是半遮著面?她坐在月下彈奏,一聲一聲,彈不盡心中事。多少良辰美景虛度,此念不能有,一有,就是滿袖的淚。唏噓!她只是彈啊彈啊,一任樂曲似簷下的雨,一滴一滴滴落。又似山泉,靜靜從石縫間流過,丁丁冬冬,在心上。

  我想起一個我叫她姨奶奶的女人來,她是我祖母的親姐姐。一生未嫁。那時,我們兄妹幾個,像含苞的花朵兒似的,齊齊朝向她。她笑著看,一會兒摸摸這個的頭,一會兒摸摸那個的頭,笑得很落寞。

  一日,祖母著我去看她。天剛好下雨了,秋天的雨,下得瀝瀝的。雨順了她家的屋簷滴落,滴落在簷溝裡,“嘀嗒”一聲,四散開來。再滴下一滴,又是“嘀嗒”一聲,四散開來……如此地,無止無盡。我小小的心,忽然疼痛得要碎裂開來,我怕了那樣的冷清。回頭看她,她的臉隱在一層幽暗裡,如何地拂,也拂不走那層幽暗了。

  聽祖母說,姨奶奶年輕時是個美人。美人多有兩種命運,或幸福,或悽慘。且都與愛情有關。想她,應是被愛情辜負了。最後,老死在幽暗裡。

  女人一生最大的幸運與幸福,原不是求得錦衣玉食、飛黃騰達,而是相遇到一段真愛,來溫暖心。然而,在塵世中,這個願望,有時近乎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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