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徐志摩象徵性的作品

General 更新 2024年11月22日

  1918年,徐志摩離開北大,同年8月14日從上海啟程赴美國學習銀行學。下面是小編帶來的內容,歡迎閱讀!

  徐志摩 《嬰兒》原文

  嬰兒

  徐志摩

  我們要盼望一個偉大的事實出現,我們要守候一個馨香的嬰兒出世:——

  你看他那母親在她生產的床上受罪!

  她那少婦的安詳,柔和,端麗現在在劇烈的陣痛裡變形成不可信的醜惡:你看她那

  遍體的筋絡都在她薄嫩的面板底裡暴漲著,可怕的青色與紫色,象受驚的水青蛇在田溝

  裡急泅似的,汗珠站在她的前額上象一顆彈的黃豆。她的四肢與身體猛烈的抽搐著,畸

  屈著,奮挺著,糾旋著,彷彿她墊著的席子是用針尖編成的,彷彿她的帳圍是用火焰織

  成的;

  一個安詳的,鎮定的,端莊的,美麗的少婦,現在在絞痛的慘酷裡變形成魔①鬼似

  的可怖:她的眼,一時緊緊的闔著,一時巨大的睜著,她那眼,原來象冬夜池潭裡反映

  著的明星,現在吐露著青黃色的凶焰,眼珠象是燒紅的炭火,映射出她靈魂最後的奮鬥,

  她的原來硃紅色的口脣,現在象是爐底的冷灰,她的口顫著,撅著,扭著,死神的熱烈

  的親吻不容許她一息的平安,她的發是散披著,橫在口邊,漫在胸前,象揪亂的麻絲,

  她的手指間緊抓著幾穗擰下來的亂髮;

  這母親在她生產的床上受罪:——

  但她還不曾絕望,她的生命掙扎著血與肉與骨與肢體的纖微,在危崖的邊沿上,抵

  抗著,搏鬥著,死神的逼迫;

  她還不曾放手,因為她知道***她的靈魂知道!***

  這苦痛不是無因的,因為她知道她的胎宮裡孕育著一點比她自己更偉大的生命的種

  子,包涵著一個比一切更永久的嬰兒;

  因為她知道這苦痛是嬰兒要求出世的徵候,是種子在泥土裡爆裂成美麗的生命的消

  息,是她完成她自己生命的使命的時機;

  因為她知道這忍耐是有結果的,在她劇痛的昏瞀中她彷彿聽著上帝准許人間祈禱的

  聲音,她彷彿聽著天使們讚美未來的光明的聲音;

  因此她忍耐著,抵抗著,奮鬥著……她抵拼繃斷她統體的纖微,她要贖出在她那胎

  宮裡動盪著的生命,在她一個完全,美麗的嬰兒出世的盼望中,最銳利,最沉酣的痛感

  逼成了最銳利最沉酣的快感……

  ①1925年8月版《志摩的詩》“魔”為“魘”。

  徐志摩的詩 《嬰兒》賞析

  徐志摩短短的一生,其實都在致力於自己理想的“馨香的嬰兒”的迎候。因此,他

  曾反覆提及過這篇散文詩《嬰兒》。先來看看徐志摩自己對這篇散文詩的談論,將有助

  於我們對《嬰兒》的理解。

  1924年秋,徐志摩在北京師範大學的演講***演講稿發表時題名為《落葉》***中,引

  用過《嬰兒》之後,說:“這也許是無聊的希翼,但誰不願意活命,就是到了絕望最後

  的邊沿,我們也還要妥想希望的手臂從黑暗裡伸出來挽著我們。我們不能不想望這痛苦

  的現在只是準備著一個更光榮的將來,我們要盼望一個潔白的肥胖的活潑的嬰兒出世!”

  甚至過了五年之後,1929年秋,徐志摩在上海暨南大學的一次演講***演講稿發表時

  題名為《秋》***中,還提到:“我借這一首不成形的咒詛的詩***指《毒藥》,——本文

  作者注***,發洩了我一腔的悶氣,但我並不絕望、並不悲觀,在極深刻的沉悶的底裡,

  我那時還摸著了希望。所以我在《嬰兒》——那首不成形的詩的最後一節——那詩的後

  段,在描寫一個產婦在她生產的受罪中,還能含有希望的句子。在那時帶有預言性的想

  象中,我想望著一個偉大的革命。”

  從徐志摩的這些自白中,我們不難看到兩點:第一,《嬰兒》不是對真實的人的誕

  生的描寫,它是象徵性的,是一個凝聚了作者情感和願望的詩歌意象,寄託著詩人對

  “一個更光榮的將來”的期待;第二,它是站在絕望的邊沿唱出的希望。理解了這兩點

  之後,我們會進一步明白,作品中的“嬰兒”與產婦的關係,也是理想與時代環境關係

  的一種象徵。或許可以說,難產的“嬰兒”象徵著民主自由的社會理想,在“生產的床

  上受罪”的產婦,則是當時正受著帝國主義和國內封建軍閥雙重壓迫的中華民族。

  由於理想和希望本身是個相當抽象、模糊、朦朧的東西,自由民主的政治體制和社

  會形態也過於龐大複雜。難以在“嬰兒”的形象上得到具體的落實,因而“嬰兒”這一

  象徵形象在作品中顯得抽象、朦朧了一些,但這不能算是很大的藝術缺陷,因為作者所

  傾注一腔情感描寫的,是為了分娩這個馨香兒所經受的偉大悲壯的受難。在表現這種悲

  壯的受難的時候,作者也不象《毒藥》那樣放縱自己的情感,而是注意節制與駕馭,並

  將它們轉化為藝術情境和氛圍,使之產生更大的象徵力量和暗示性。在這有巨大藝術概

  括力和帶有預言性質的想象性創造中,徐志摩表現出了超越性的建構力與藝術技巧,有

  力地把握住了讀者的情感和聯想:

  一個安詳的,鎮定的,端莊的,美麗的少婦,現在在絞痛的慘酷裡變形成魔鬼似的

  可怖:他的眼,一時緊緊的闔著,一時巨大的睜著,她那眼,原來象冬夜池潭裡反映著

  的明星,現在吐露著青黃色的凶焰,眼珠象是燒紅的炭火,映射出她靈魂最後的奮鬥,

  她的原來硃紅色的口脣,現在象是爐底的冷灰,她的口顫著,撅著,扭著,死神的熱烈

  的親吻不容許她一息的平安,她的發是散披著,橫在口邊,漫在胸前,象揪亂的麻絲,

  她的手指間緊抓著幾穗擰下來的亂髮;……

  這種甚至引起讀者生理震顫的細緻描寫,表面上寫的是美的變形扭曲,是以醜寫美,

  其實是寫美的轉化和昇華,寫安詳、柔和、端麗的優美,在煉獄般的受難中轉化、昇華

  為一種義無反顧地獻身的壯美。這是一種更神聖、更接近本質的美,具有宗教般的神聖

  與莊嚴感。正是通過《嬰兒》這種不同於傳統的美感,我們既感受到“產婦”的崇高悲

  壯,又感受到“生產”的艱難。它很容易使人們聯想到本世紀中國人民自“五·四”以

  來追求民主、自由、解放的悲壯曲折的歷史行程,“這母親在她生產的床上受罪”的形

  象,既概括了當時的時代狀況,其實也是這之後境況的預言性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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