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爾吉原野優美散文
鮑爾吉·原野的許多創作屬於生態文學,他的生態文學作品蘊含了間性理論。小編精心收集了,供大家欣賞學習!
鮑爾吉原野散文線上:發出我們聽不到的驚天動地的呼喊
“巴彥淖爾”,在蒙古語裡的意思是“富裕的湖泊”。我問:“這裡有叫巴彥淖爾的湖嗎?”當地朋友說,“我們這裡有河套。黃河百害,惟富一套,說的就是巴彥淖爾。我們有最好的麵粉和葵花籽……”
他像沒人管的錄音機一樣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的家鄉。我早知巴彥淖爾的盛名,比麵粉、爬山調、甜瓜更有名的是這裡的黃河改造工程。黃河水利博物館收藏了當地出土的自仰韶文化至今的各類文物,尤以水利文物為珍貴。我在博物館的一幅照片前注視良久。照片上約有百人用粗麻繩合拉一個梢棒。幾十米寬的草編簾子裡面裹上土,一層一層捲起來就叫梢棒,用於大壩合龍。過去沒有吊車,沒有混凝土韌體,梢棒是中流砥柱。畫面上的梢棒即將被拉上大壩,有人站在梢棒上喊號子,有人焦急等待,大多數人憋著勁兒拉滾動的梢棒。照片拍攝於1952年,我驚歎解放初期的農民竟然有這麼精壯。他們頭系羊肚白手巾,身穿土布露膊白短褂,正發出我們聽不到的驚天動地的呼喊。他們雙腿如同扎進了土裡,後背寬闊結實。他們彷彿正把黃河拉進了自己的懷裡,讓它灌溉良田,產出“……最好的麵粉和葵花籽。”
流經總乾渠和分乾渠的黃河水,不僅哺育了莊稼,也美化了村莊。乾渠裡清澈的黃河水從臨河區萬豐村邊流過,水面寬闊,垂柳依依,城裡人每年來這個村舉辦龍舟賽。秋風至,公路兩旁高大的白楊樹黃綠相間。逆光的黃葉越發稀疏,遮不住從樹林裡飛過的喜鵲的身影。白楊樹下,玉米如一片等待渡河的人群。它們葉片披紛繁複,像手裡拿著數不清的東西。白金色澤的玉米站滿大地,乾透的葉子奪走了所有的秋聲。
鮑爾吉原野散文線上:村莊像被街燈包裹的桔子
童年讀過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遠遠的街燈明瞭,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這首詩一直留在我腦海裡,我尤喜愛街燈在暮色裡明亮的一瞬,彷彿暮色睡去,街燈猛地醒來。夜晚進入一座城市,見到了延伸到遠方的街燈才覺得進了城。
我這回去過的村莊,廣而言之內蒙古現今完成“十個全覆蓋”的八千多個行政村,都架設了太陽能街燈。村莊裡亮起街燈,是說它掙脫了夜色的捆綁,跟著光明一起奔跑。我們來到扎魯特旗北部的圖布信嘎查***村***時,雨停了,躲在草葉裡的水珠在夕陽裡大膽地發光,這個村是蒙古四胡說書大師琶傑的故鄉。村裡的街巷按交叉小徑規劃,白楊樹掩映著牧民們的屋舍,低矮的院牆外邊砌著花池,花朵成了保護院牆的綵衣衛兵。說話間街燈亮了,這些燈低頭觀看路邊的大麗花,還有牧戶各家“羊”字變形的鏤空黃門。站在公路上回望,村子像被街燈包裹的玲瓏的桔子,臥在起伏的山地草原上,牧民們正在桔子裡喝酒看電視呢。雨後的扎魯特之夜,草地黑了。從這邊看過去,山坳之間卻有一片扇形的天空亮著,中間一段小而圓的彩虹,讓人讚歎。
在開魯縣王家店村,我見到一位老太太在街燈下推著嬰兒車走,不禁一楞。過去塵土飛揚的北方村莊裡沒見過誰推著嬰兒車走,農民不是買不起嬰兒車,也不是沒嬰兒;村莊坑坑窪窪,雨後泥濘,嬰兒車往哪兒推呢?鄂倫春自治旗一位村主任說:“我們這地方沒媳婦行,沒靴子不行。”他在說笑話,也說人急眼了,路比媳婦還重要。如今村巷硬化,農村牧區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老百姓都高興。在巴林左旗一個村子,一幫婦女們坐在水泥路面上聊天,東北叫嘮嗑。我問“咋坐這兒啦?”她們說“這多幹淨啊,嘮嗑還能守家望院”。她們由稀罕自個兒的家,發展到稀罕整個村莊。
內蒙古自治區有一萬一千五百多個行政村,現今已有八千多個行政村完成了街巷硬化、安全飲用水、危房改造、設立衛生室以及文化圖書室與超市、學校幼兒園修繕、社保低保、通電及廣播電視訊號的全覆蓋。城鄉差距正在一點點縮小,農民在自己村莊的文化廣場上跳舞,在衛生室看病,在文化室讀書打牌,在路燈下遛躂,他們的笑容在說城鄉之間並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時代推著他們走出了一大步。科右中旗一位牧民把我領到他家水缸前,擰開水龍頭說:“我家的自來水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啊,這是一百多米深的地下水。”他盯著我,看我是否像他一樣驚奇。我知道,如果我不驚奇,就對他過去吃轆轆搖上來的苦井水不同情。然而我的驚奇何止於路燈與自來水,內蒙古大地從東到西,運輸砂石料的載重汽車在公路上川流不息,數不清的人們在村莊裡彎腰砌磚、抹灰、栽樹、打井,秋風把獎章般的黃葉吹到他們的身旁。
鮑爾吉原野散文線上:吹麥子的風吹過我的胸膛
在呼倫貝爾,我見到了像草原一樣遼闊的麥地。麥子鋪展到天邊時,你覺得它們正越過地平線,翻滾到地球的另一面。如樓房般高大的聯合收割機停在麥地盡頭,竟只有甲蟲大小,一共兩臺。這是在額爾古納市的上庫力。如果我是這裡的鄉鎮書記,我會天天到麥地視察,敞開衣襟,拤腰,讓吹過麥子的風吹在我的胸膛上,吹上一個月,身上比麵包還香。我們走過莫力達瓦達斡爾自治旗。莫力達瓦是達斡爾語,意謂“只有騎馬才能越過的山崗”。而我們開車也越過了興安嶺,到達鄂倫春自治旗。興安,滿語裡的意思是小山丘,蒙古語的意思是大石頭,漢語引伸為興盛安康。興安這個地名跟神木、福鼎、仙遊一樣,都是中國好地名。林區行車,視野裡滿是松樹和白樺樹。採蘑菇的人們九月份已經穿上了羽絨服,挎著小筐嗖嗖走。他們腳踩著金黃的落葉松的松針找蘑菇,松鼠爬上樹頂為他們放哨。看車窗外的獐子鬆看久了,覺得它們是密密疊疊的城牆,而巍峨的深綠城堡還在更遠的遠方。車開了幾個小時,松樹從兩旁跑過卻永遠跑不完。你感覺自己出了幻覺,覺得這像是電腦遊戲。然而它們全是松樹,斑駁筆直,這裡是莽莽蒼蒼的大興安嶺。
在拉布大林鎮的賓館大堂,我見到兩個人在聊天。年輕人: “哎呀!大哥,昨晚喝多少?”中年人伸出一根手指。年輕人: “一杯?”中年人搖頭。年輕人:“一壺?”中年人接著搖頭。年輕人:“一瓶?”中年人還搖頭,手指屹立不動。年輕人驚訝:“大哥,你到底喝多少啊?”中年人開口,鎮定地說:“一直喝。”
我想起了我堂兄朝克巴特爾。這次去科左後旗的胡四臺嘎查***村***,我們一起在村裡餐館吃飯。朝克巴特爾和堂嫂燈籠,堂姐阿拉它和堂姐夫滿特嘎四人並排坐一起,全用右手握著白酒杯,寧靜的地看我們。我們——我和我同行的朋友提酒時,他們四人一律把右手的白酒一飲而盡,手接著放桌子上,手裡的玻璃杯再次倒滿白酒。他們不言語,對酒也沒反應。我後來明白,他們在用看牛羊的眼神看我們,無須說話。朝克巴特爾每天步行五十里放三十隻羊,滿特嘎每天騎馬八十里放二十頭牛。在草原上,他們自個兒跟自個兒喝酒,沒咋跟別人喝過酒,也不會在酒桌上跟人說話。然而酒就是話,酒鑽進他們的肚子裡跟他們竊竊私語。喝到後面,他們四人全都喜笑顏開,酒把他們逗樂了。
晚上,我和朝克巴特爾睡一鋪炕。他光著上身坐著,瞪著兔子般的紅眼睛問我:“政府咋啦?”沒等我回答,他接著說,“政府給我們村鋪路打井、翻建危房,全旗和全通遼市都這麼弄了。政府咋啦?他們以後會不會向我們收錢呢?”我說“不會。全內蒙都這麼弄呢,咋收錢?”朝克巴特爾警惕地想了半天,慢慢地咧嘴樂了,倒頭睡去。
呼倫貝爾人的酒量好像比較大,他們更喜歡講酒的笑話。這裡冬季漫長,有的地方一年只有三個月的無霜期。修路人遇到沼澤地,要掏幹一米多的淤泥。如果在永凍層修路,先拿電錘把永凍土鑿碎,從遠方拉來礫石河沙填充到沼澤地和永凍層裡面當路基。這裡的每一寸路都彌足珍貴。在呼倫貝爾修路的工人們,冷了,累了就喝點酒熱身,再講一講酒的笑話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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