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貓冬的散文推薦

General 更新 2024年12月26日

  進入了寒冷的冬天,小溪結冰了,再也沒有往日那歡樂的歌聲了。大地彷彿穿上了一件銀白色的睡衣,安然入睡。下面是小編給大家推薦的關於貓冬的散文,供大家欣賞。

  ***一***

  在東北鄉村,過了秋收,打完場,一直到來年春暖花開時節,這段時間基本上是閒著沒事幹,被稱為貓冬。

  所謂貓冬,在上世紀的六七十年代是非常盛行的。不像現在,哪有大男人在家窩著的,都出去打工賺錢了,為此貓冬是一個時代的產物。這裡有男人的酸甜苦辣,有女人的悲歡離合,更有男人和女人說不盡的故事。

  在那個多事之冬,社員們出了吃喝拉撒睡,並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無所事事。走南屯,串北屯,無非是男人打麻將,推牌九,喝大酒。女人看小牌,東家長,西家短,昏昏浩浩過日子。甚至還有的寡婦“賣大炕”,光棍拉幫套,光怪陸離的現象都會經常發生。

  大東北的冬天很冷很冷,家家住的是泥草房,四面透風,屋裡人喘氣都能看得到,四周的牆壁上盡是白霜,屋裡的水缸結的都是冰碴。早上起來,棉衣服是冰冷的,屋內一點暖和氣都沒有,凍得孩子們是吱哇亂叫,大人們也是雙手在嘴邊絲絲哈哈的。

  從每年的十一月份,到來年的三月份,整整四個多月的時間,漫長的冬天日子難過,而貓冬的日子其實是最難過的。

  你想啊,四個月的時間,一天一天慢慢熬,整天干閒著,遊手好閒的,說不上就會發生什麼讓人恥笑的事情。

  男人是一家的主心骨,頂樑柱。可有許多的社員不務正業,家裡沒吃的,孩子們沒穿的,一家有的蓋一條棉被,孩子的衣服是補丁摞補丁,膝蓋和屁股蛋子上盡是花裡胡哨的粗麻布補丁,看著十分扎眼。其實這樣的家庭在過去的東北農村多的是。家裡的男人也理應想辦法乾點什麼,掙點錢來改善家裡的苦日子。但是大多數的男人還是得過且過,不思進取什麼,甚至借錢去賭博,以至於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我家住在松花江旁的一個小漁村。

  在離村子二里地遠有一個村子叫雙馬架子,村中有一戶人家在冬天貓冬時就好放賭,家裡抽紅,一個冬天下來也有不少的收入。但是這樣的放賭畢竟是違法的,是不長遠的,而且說不上哪一天就會“響了”。

  記得那是七十年代的一個貓冬的日子,鄰村的幾個好賭社員,兜裡揣著零角錢,得得嗖嗖的趁著黑夜來到雙馬架子放賭的農戶家推牌九。

  這戶農家的主人叫崔瞎子。家裡是三間土房,歪歪扭扭的,眼看就要塌架子了,總想掙點外快來修房子,年年貓冬的時候就開賭局。以前的幾年崔瞎子也被公社的公安給收拾過,可是他不思悔改,仍然是我行我素,毫不在乎。

  那天夜晚,一群賭徒聚到崔瞎子家,在昏暗的燈光下開始耍錢。由於害怕外面的人看著,所以屋子的窗戶上用棉被遮擋得溜溜嚴,在外面只能聽見牌九嘩啦呼啦的響聲。而崔瞎子則在寒冷的夜晚在外面把眼放哨。

  此時屋內玩得正酣,崔瞎子在外面被凍得渾身打顫,在原地倒著碎步,眼睛賊溜溜地四下觀望。

  那時,為了防止社員在貓冬季節結夥賭錢,公社成立了打賭隊,隊員是從各村抽上來的,其中有我上小學時的一位老師,叫蘭有才。

  蘭老師平時就好上串下跳的,不太安分,教學時也是糊里糊塗的,總想往上撓敕撓敕,就被臨時抽調到了公社的文教組,成立打賭隊時他自告奮勇成了隊員。

  夜半時分,打賭隊悄悄出發了,其實他們也是接到了內線的舉報,直奔雙馬架子。

  靠近村子,偶爾能聽見幾聲狗叫,那天是月黑頭,伸手不見五指。蘭有才拎了一把鎬把,拿在手裡一是防狗,二是給自己壯膽,沒想到,就是這把鎬把惹了天大的禍亂。

  崔瞎子在屋外面放哨時凍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去屋裡暖和一下,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打賭隊來了。在隊長的率領下,全體隊員蹲在屋外的窗臺下聽聲,裡面牌九的聲音在夜半時動靜非常大,隊長一聲令下,蘭有才噌的一聲挺起身,用腳踹開房門,衝進屋裡。

  這時屋內的十幾個賭徒眼睛熬得通紅,看見打賭隊來了,嚇得魂不附體,汗毛倒數,吱哇亂叫,紛紛往外跑。

  慌亂中,不知是誰將煤油燈給碰到地上,頓時屋裡是一片黑暗。從門往外擠的,從窗臺往外跳的,屋裡亂成了一鍋粥。

  慌亂中,蘭有才拿著鎬把是一頓亂打,只聽媽呀一聲,一人倒在炕沿上。等打賭隊清理屋子時,才發現一個鄰村的賭徒二子躺在地上已經沒氣了,頭上像一個血葫蘆。後來經法醫鑑定,是蘭有才的鎬把惹的禍。蘭有才被抓緊局子,老百姓給他送了一個外號,叫“蘭大鎬把”。

  就是因為放賭,就是因為聚賭,在一個貓冬的夜晚,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葬送了,血的教訓讓在家貓冬的社員受到了震驚,心裡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黑影。

  在過去的日子裡,貓冬在家的社員大多是十分安分守己的,在家收拾收拾東西,或者出去拾糞,或者編點柳條筐補貼家用,可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偏偏有不守規矩的社員膽大妄為出去盜竊。

  我家前院有一個二流子,名叫偏頭,整天是沒事可幹,遊手好閒,在家裡是打爹罵孃的主,在外面是專門欺負小孩子的無賴。

  那是七十年代貓冬的一個晚上,偏頭在家裡喝了一頓小酒之後,心裡刺撓的,總覺得要乾點大事。在酒精的驅使下,趁著夜色來到了生產隊的倉庫旁。

  生產隊的倉庫裡有許多糧食,小麥、玉米、高粱和大豆是應有盡有。

  撬開大門,摸黑進到倉庫,本來偏頭是想偷點小麥,回家磨成白麵的,沒想到他摸錯了,扛起一袋玉米就開始往外蹽。

  回到家,放下袋子,開啟一看,是玉米,氣得偏頭直跺腳,心裡想這下子可虧透了。

  民間有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偏頭扛的那袋子玉米出事了,袋子底部有一個小窟窿,從倉庫到他家一路上盡是玉米粒子。待到更夫睡醒了之後,發現倉庫被盜,順著玉米粒子找到他家,馬上報了案。公社的公安一進到偏頭家裡,他馬上就知道是犯事了,嚇的屁滾尿流,立馬交待了一切,等待偏頭是牢房大獄。

  在東北地區,貓冬時節,作妖的還有不少是女人。

  進入貓冬時期,成幫結隊的女人們除了做飯洗衣,伺候孩子之外,沒有什麼活可幹,就湊到一起看小牌。

  小牌就是麻將,只不過是紙做的,花花綠綠的,有點像書籤大小,玩法和麻將差不多。

  四個女人,在炕上盤腿打坐,炕上擺著一個炕桌,桌上擺著瓜籽和大碗的白開水,一玩就是一天,整得是天昏地暗的。

  在玩的過程中,叫喊聲不絕,急頭白臉的有,唻大膘的有,說葷嗑的有,罵人的有,耍賴的有,不給錢的有,摔牌的有,掀桌子的有,抽蛤蟆頭的有,支黃瓜架的有,撕扯在一起的有,撓破臉的有,甚至輸急眼扒衣服的也有。總之,女人們在一起看小牌雖說贏頭不大,但是在那個年代誰家都沒幾個現錢,兜裡也就塊八毛錢的,所以牌場上什麼樣子的都會發生。

  女人們玩牌並不比男人們差,要是玩起來也挺瘋狂的。家裡豬鴨雞鵝沒人餵了,家裡的飯鍋冰涼冰涼的,沒人做飯了,家裡的環境造的皮片的,屋裡下不去腳,老爺們的衣服壞了沒人補,孩子們的學習沒人管,這些都是紙牌給鬧的。

  當時我曾經看過許多場女人們看小牌,而且有許多的老孃們、大姑娘、老太太在抽旱菸。我十分納悶,幹嘛抽菸哪?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是貓冬沒事幹,女人們就琢磨著學著老爺們的樣子抽起了煙,打發寂寞的時光,一來二去就產生了東北三大怪之一----大姑娘叼菸袋。也許我是胡謅八唻,但是我覺得還是有一些道理的,不信你就好好想一想,琢磨琢磨。

  女人們在貓冬時期玩小牌也發生過悲慘的故事。

  東北的女人天生是大咧咧的,不拘小節,玩牌時也是這樣。

  二丫是我認識的女人中最豪爽的,整天笑意掛在臉上,從來就沒有什麼鬧心事,心大。但是她有一個嗜好,平時喜歡和女人們湊在一起玩牌。每年的貓冬時節玩得是天翻地覆慨而慷。

  那是七十年代末一個冬天的一天,二丫攢羅三個女人到她家來玩牌。

  二丫的孩子小,還在吃奶的年齡。玩之前她給孩子餵飽了奶水,哄睡覺了,放上桌子,四個女人開始大戰。

  兩個小時之後,二丫兜裡僅有的幾元錢輸個精光,而且還欠下家滿桌子的錢。一看二丫兜裡錢光了,大蠻便說,別玩了,不能白磨手指頭啊。那幾個女人也覺得沒意思了,便張羅散夥。可是二丫不幹了,說啥也要把輸的錢撈回來。恰在此時,睡在炕上的孩子醒了,還哇哇大叫。

  “二丫,你家孩子餓了,快餵奶吧,我們走了。”

  滿桌子快言快語。

  “不行,再玩四圈。”

  二丫滿臉漲得通紅,急撓撓地說。

  都是一個村子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這樣四個女人又開始再戰。

  二丫抱著孩子餵奶,一邊注視著手裡的紙牌尋思著怎樣出牌。

  過了一會,孩子雖說不哭了,可是卻沒聲了。二丫一心在看牌,根本就沒注意懷裡的孩子啥樣。等過了十幾分鍾,滿桌子說,死二丫,孩子不動了,是不是沒氣了?

  聽了滿桌子的話,二丫心裡一哆嗦,急急忙忙放下孩子,此時孩子滿臉都是紫色,已經沒了呼吸。

  原來,二丫光顧玩牌,餵奶時也沒太在意,最後,她的***含在孩子的嘴裡,活活把孩子給憋死了。

  孩子死了,二丫瘋了,都是玩牌惹的禍。

  大東北貓冬雖然會發生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也會發生許多有益的事情。

  我的父親是一名鄉村教師,手很巧。看著鄉親們貓冬時沒什麼可玩的,就起早貪黑做麻將。從大隊支書那掏弄來椴木,用刨子推平,再用木鋸截成一段段,做成麻將大小,用砂紙磨平,最後用刻刀開始在木頭上刻字。

  東南西北、中發白、所有的萬字、條子是用刻刀一點一點刻成的,而並子不能刻,父親就想方設法去縣城的機械廠找來工具,在木頭上畫圓圈,再沿著圈用刻刀深刻。

  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麻將做好了。可是看著紫茬的麻將很不好看,又想招弄來了一桶紅色的油漆,用細刷子在麻將字型上塗上紅色。這樣一來,紫色的麻將,紅色的字型,還真不錯,在那個沒有塑料麻將的年代裡可以說是一個稀罕物。

  麻將做好了,父親便教左鄰右舍的鄉親們玩麻將,但是玩可以,不允許動錢,只能是娛樂。可以玩彈腦瓜崩的、打手板的,鑽桌子的,臉上掛紙條的,輸了站立的。

  鄉親們非常高興,每天都有許多人來找父親學玩麻將。一來二去,家裡像自由市場似的,鬧得我們看不下書,寫不了字,最後母親建議就把麻將借了出去。但是父親都去跟著,看著,決不能賭錢。

  我家僅有的這一副麻將,東家借,西家玩,時間長了都沒有了本色,黑乎乎的。每當這樣,父親都會在水裡把麻將清洗乾淨,然後麻將又被借走了。

  在我住的那個小村莊,每天麻將成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娛樂新寵,在東北農村貓冬的季節為老百姓帶來了無限的快樂。鄉親們都說:“還是 劉老師好,咱們貓冬再也不用看小牌,賭牌九了,家裡和睦了,鄰里相處不再嘰嘰咯咯,磕磕碰碰了,多好的事情啊。”

  隨著歲月的時光變遷,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東北地區貓冬就大不一樣了。農民們收完莊稼,打完場,老人在家看孩子,大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紛紛湧進城裡打工掙錢去了。喝大酒的,賭錢的少多了,換來的是農民們滿兜的票子,滿臉醉人的笑意和家庭的和睦圓滿。

  貓冬,只能說是過去年代的產物了,它逐漸被農民們勤勞的幹勁,淳樸的民風所遮掩沒了。

  貓冬,再也不是傷心的季節了,而是農民們掙錢的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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