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老舍的好句摘抄

General 更新 2024年11月05日

  關於老舍的作品相信大家都有學習過,有些經典的句子大家還記得有哪些嗎?今天就由小編為大家帶來關於老舍的好句摘抄,供大家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一起來看看吧!

  老舍的好句摘抄

  如果不隨時注意觀察,隨時記下來,哪怕你走遍天下,還是什麼也記不真確,什麼東西也寫不出。

  經驗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催化劑,有什麼樣的經驗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就像在沙漠裡養不出牡丹一樣。

  她的眼看不清誰醜誰俊,她的心也不辨貧富老幼;她以為一切苦人都可憐可愛,都需要他們老夫婦的幫忙。

  新的舊的器物合在一處,使他想起過去,又擔心將來。一切任人擺佈,他自己既像箇舊的,又像是個新的。

  他不怕吃苦,也沒有一般洋車伕的可以原諒而不便效法的惡習,他的聰明和努力都足以使他的志願成為事實。

  正和一切的生命同樣,受了損害之後,無可如何的只想由自己去收拾殘局。那鬥落了大腿的蟋蟀,還想用那些小腿兒爬。

  只有這樣的小河彷彿次啊能算是河;這樣的樹,麥子,荷葉,橋樑,才能算是樹,麥子,荷葉,與橋樑。因為它們都屬於北平。

  侵略者要是肯承認別人也是人,也有人性,會發火,他就無法侵略了!日本人始終認為咱們都史,踢著打著都不哼一聲的狗!

  忘了冷,忘了張羅買賣,他只想往前走,彷彿走到什麼地方他必能找回原來的自己,那個無牽無掛,純潔,要強,處處努力的祥子。

  只要祥子的主意打定,祥子便隨著心中所開開的那條路兒走;假若走不通的話,祥子能一兩天不出一聲,咬著牙,好似咬著自己的心。

  她不恨,也不惱,只是絕望。.雨下給富人,也下給窮人,下給義人,也下給不義的人。其實,雨並不公道,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上。

  越是這樣無可捉摸,她越感到一種可愛的苦痛。她會用幻想去補充她所缺乏的事實,而把仲石的身世、性格、能力等等都填滿,把他製造成個最理想的青年。

  他的知識告訴他那最高的責任,他的體諒又逼著他去顧慮那最迫切的問題。他想起文天祥,史可法,和許多許多的民族英雄,同時也想起杜甫在流離中的詩歌。

  車拉到了靜僻的地方,祥子細細端詳自己的車,在漆板上試著照照自己的臉!越看越可愛,就是那盡不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可以原諒了,因為已經是自己的車了。

  熟才能生巧。寫過一遍,儘管不像樣子,也會帶來不少好處。不斷地寫作才會逐漸摸到文藝創作的底。紙簍子是我的密友,常往它裡面扔棄廢稿,一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人,即使活到七八十歲,有母親在,多少還可以有點孩子氣。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裡,雖然還有色有香,但卻失去了根。有母親,是幸福的。只要有母親在,你就有最後的包容和依靠。

  東邊天上掛著一雙七色的虹,兩頭插在黑雲裡,橋背頂著一塊青天。虹不就消散了,天上已沒有一塊黑雲,洗過了的藍空與洗過了的一切,像由黑暗裡剛生出一個新的,清涼的,美麗的世界。

  我的天!時間要我們投降給“死”,可是我們還沒等到時間拔去我們的牙,封閉了我們的耳目,我們自己就先把腿邁到地獄去,這才真可悲哀!難道人生真是個夢麼?可以隨便亂變,甚至於變成一條狗麼?

  只有瑞宣,不知從何處學來的,或者學也不見就學得到,老是那麼溫雅自然。同他的祖父,父親一樣,他作事非常的認真。但是,在認真中——這就與他的老人們不同了——他還很自然,不露出劍拔弩張的樣子。

  小說是人類對自己的關心,是人類社會的自覺,是人類生活經驗的紀錄。那麼,當我們選擇故事的時候,就應當估計這故事在人生上有什麼價值,有什麼啟示;也就很顯然的應把說鬼說狐先放在一邊——即使要利用鬼狐,發為寓言,也須曉得寓言與現實是很難得諧調的,不如由正面去寫人生才更懇切動人。

  比如說形容一個癩蛤蟆,而說它“謙卑的工作著”,便道盡了它的生活姿態,很足以使我們落下淚來:一個益蟲,只因面貌醜陋,總被人看不起。這個,用不著什麼比喻,更用不著裝飾。我們本可以用勤勞的醜婦來形容它,但是用不著;這種直寫法比什麼也來得大方,有力量。至於說它醜若無鹽,毫無曲線美,就更用不著了。

  患難是最實際的,無可倖免的;但是,一個人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去設法在患難中找縫子,逃了出去——盡人事,聽天命。總之生在這個年月,一個人須時時勇敢的去面對那危險的,而小心提防那「最」危險的事。你須把細心放在大膽裡,去且戰且走。你須把受委屈當作生活,而從委屈中咂摸出一點甜味來,好使你還肯活下去。

  太平年月,他有花草,有詩歌,有茶酒;亡了國,他有犧牲與風骨;他很滿意自己的遭遇。他看清他的前面是監牢,毒刑,與死亡,而毫無恐懼與不安。他只盼望長子不被捕,那麼他的老妻和兒媳婦便有了依靠,不至於馬上受最大的恥辱與困苦。他不想和老妻訣別,他想她應該瞭解他;她受苦一世,並無怨言;他殉難,想必她也能明白他的死的價值。

  有人說我很幽默,不敢當。我不懂什麼是幽默。假如一定問我,我只能說我覺得自己可笑,別人也可笑;我不比別人高,別人也不比我高。誰都有缺欠,誰都有可笑的地方。我跟誰都說得來,可是他得願意跟我說;他一定說他是聖人,叫我三跪九叩報門而進,我沒這個癮。我不教訓別人,也不聽別人的教訓。幽默,據我這麼想,不是嬉皮笑臉,死不要鼻子。

  風吹彎了路旁的樹木,撕碎了店戶的布幌,揭淨了牆上的報單,遮昏了太陽,唱著,叫著,吼著,迴盪著;忽然直弛,像驚狂了的大精靈,扯天扯地的疾走;忽然慌亂,四面八方的亂卷,像不知怎好而決定亂撞的惡魔;忽然橫掃,乘其不備的襲擊著地上的一切,扭折了樹枝,吹掀了屋瓦,撞斷了電線;可是,祥子在那裡看著;他剛從風裡出來,風並沒能把他怎樣了。

  不但國際間的政策是如此,就是在貓國作事的個人也守著這個條件。保護迷林是外國人的好職業。但是大家約定:只負替地主抵抗貓國的人。遇到雙方都有外國人保護的時候,雙方便誰也不準侵犯誰;有不守這個條件的,便由雙方的保護人商議懲罰地主或為首的人。這樣,既能避免外國人與外國人因貓國人的事而起爭執,又能使保護人的地位優越,不致受了貓國人的利用。

  大蠍真要忙死了:看著家將,不許偷食一片迷葉;看著風向,好下令退兵;看著林外參觀的,以免丟失一個半個的落葉。他現在已經一氣吃到三十片迷葉了。據說,一氣吃過四十片迷葉,便可以三天不睡,可是第四天便要嗚呼哀哉。迷葉這種東西是吃少了有精神而不願幹事;吃多了能幹事而不久便死。大蠍無法,多吃迷葉,明知必死,但是不能因為怕死而少吃;雖然他極怕死,可憐的大蠍!

  我勉強地笑,勉強地瘋狂,我的痛苦不是落幾個淚所能減除的。我這樣的生命是沒什麼可惜的,可是它到底是個生命,我不願撒手。況且我所作的並不是我自己的過錯。死假如可怕,那隻因為活著是可愛的。我決不是怕死的痛苦,我的痛苦久已勝過了死。我愛活著,而不應當這樣活著。我想象著一種理想的生活,像作著夢似的;這個夢一會兒就過去了,實際的生活使我更覺得難過。這個世界不是個夢,是真的地獄。

  生在某一種文化中的人,未必知道那個文化是什麼,像水中的魚似的,他不能跳出水外去看清楚那是什麼水。假若他自己不能完全客觀的去了解自己的文化,那能夠客觀的來觀察的旁人,又因為生活在這種文化以外,就極難咂摸到它的滋味,而往往因一點胭脂,斷定他美,或幾個麻斑而斷定他醜。不幸,假若這個觀察者是要急於蒐集一些資料,以便證明他心中的一點成見,他也許就只找有麻子的看,而對擦胭脂的閉上眼。

  將快死去的人還有個迴光返照,將快壽終的文明不必是全無喧囂熱鬧的。一個文明的滅絕是比一個人的死亡更不自覺的;好似是創造之程已把那毀滅的手指按在文明的頭上,好的——就是將死的國中總也有幾個好人罷——壞的,全要同歸於盡。那幾個好的人也許覺出呼吸的緊促,也許已經預備好了絕命書,但是,這幾個人的悲吟與那自促死亡的哀樂比起來,好似幾個殘蟬反抗著狂猛的秋風。貓國是熱鬧的,在這熱鬧景象中我看見那毀滅的手指,似乎將要剝盡人們的皮肉,使這貓城成個白骨的堆積場。

  我的感情老走在理智前面,我能是個熱心的朋友,而不能給人以高明的建議。感情使我的心跳得快,因而不加思索便把最普通的、浮淺的見解拿過來,作為我判斷一切的準則。在一方面,這使我的筆下常常帶些感情;在另一方面,我的見解總是平凡。自然,有許多人以為文藝中感情比理智更重要,可是感情不會給人以遠見;它能使人落淚,眼淚可有時候是非常不值錢的。故意引入落淚只足招人討厭。憑著一點浮淺的感情而大發議論,和醉鬼藉著點酒力瞎叨叨大概差不很多。我吃了這個虧,但在十年前我並不這麼想。

  這可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年,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兩滴汗,不知道多少萬滴汗,才掙出那輛車。從風裡雨裡的咬牙,從飯裡茶裡的自苦,才賺出那輛車。那輛車是他的一切掙扎與困苦的總結果與報酬,象身經百戰的武士的一顆徽章。在他賃人家的車的時候,他從早到晚,由東到西,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著轉的陀螺;他沒有自己。可是在這種旋轉之中,他的眼並沒有花,心並沒有亂,他老想著遠遠的一輛車,可以使他自由,獨立,象自己的手腳的那麼一輛車。有了自己的車,他可以不再受拴車的人們的氣,也無須敷衍別人;有自己的力氣與洋車,睜開眼就可以有飯吃。

  夏天,我想青城山應當算作最理想的地方。在那裡,我雖然只住過十天,可是它的幽靜已拴住了我的心靈。在我所看見過的山水中,只有這裡沒有使我失望。它並沒有什麼奇峰或巨瀑,也沒有多少古寺與勝蹟,可是,它的那一片綠色已足使我感到這是仙人所應住的地方了。到處都是綠,而且都是象嫩柳那麼淡,竹葉那麼亮,蕉葉那麼潤,目之所及,那片淡而光潤的綠色都在輕輕的顫動,彷彿要流入空中與心中去似的。這個綠色會象音樂似的,滌清了心中的萬慮,山中有水,有茶,還有酒。早晚,即使在暑天,也須穿起毛衣。我想,在這裡住一夏天,必能寫出一部十萬到二十萬的小說。

  一個真認識自己的人,就沒法不謙虛。謙虛使人的心縮小,像一個小石卵,雖然小,而極結實。結實才能誠實。瑞宣認識他自己。他覺得他的才力、智慧、氣魄,全沒有什麼足以傲人的地方;他只能儘可能的對事對人盡到他的心,他的力。他知道在人世間,他的盡心盡力的結果與影響差不多等於把一個石子投在大海里,但是他並不肯因此而把石子可惜的藏在懷中,或隨便的擲在一汪兒臭水裡。他不肯用壞習氣減少他的石子的堅硬與力量。打鈴,他馬上拿起書上講堂;打鈴,他才肯離開教室。他沒有遲到早退的,裝腔作勢的惡習。不到萬不得已,他也永遠不曠課。上堂教課並不給他什麼欣悅,他只是要對得住學生,使自己心中好受。

  只要祥子的主意打定,祥子便隨著心中所開開的那條路兒走;假若走不通的話,祥子能一兩天不出一聲,咬著牙,好似咬著自己的心。

  不要再說什麼,不要再說什麼!我的煩惱也是香甜的呀,因為她那麼看過我。

  謙虛使人的心縮小,像一個小石卵,雖然小,而極結實,結實才能誠實。

  心中有了一定的主意,眼前便增多了光明;在光明中不會覺得寒冷。

  人把自己從野獸中提拔出,可是到現在人還把自己的同類驅逐到野獸裡去。

  人,即使活到七八十歲,有母親在,多少還可以有點孩子氣。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裡,雖然還有色有香,但卻失去了根。有母親,是幸福的。只要有母親在,你就有最後的包容和依靠。

  但替別人憂慮總不如替人家歡喜,大家於是忘了祥子丟失的車,而去想著他牽回駱駝的好運氣。

  雨下給富人,也下給窮人,下給義人,也下給不義的人。其實,雨並不公道,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上。

  不管我的夢想能否成為事實,說出來總是好玩的:春天,我將要住在杭州。二十年前,我到過杭州,只住了兩天。那是舊曆的二月初,在西湖上我看見了嫩柳與菜花,碧浪與翠竹。山上的光景如何?沒有看到。三四月的鶯花山水如何,也無從曉得。但是,由我看到的那點春光,已經可以斷定杭州的春天必定會教人整天生活在詩與圖畫中的。所以,春天我的家應當是在杭州。

  經驗不是隨便一看便能得有的。我以為兵們的隨走隨打只是為開路。其實還另有作用:兩旁的觀眾原來並沒老實著,站在後面的誰也不甘居後列,推,踢,擠,甚至於咬,非達到“空前”的目的不可。同時,前面的是反踹,肘頂,後倒,作著“絕後”的運動。兵丁們不只打最前面的,也伸長大棍“啪噠”後面的貓頭。頭上真疼,彼此推擠的苦痛便減少一些,因而衝突也就少一些。這可以叫作以痛治痛的方法。

  熟才能生巧。寫過一遍,儘管不象樣子,也會帶來不少好處。不斷地寫作才會逐漸摸到文藝創作的底。字紙簍子是我的密友,常往它裡面仍棄廢稿,一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夏天,我想青城山應當算作最理想的地方。在那裡,我雖然只住過十天,可是它的幽靜已拴住了我的心靈。在我所看見過的山水中,只有這裡沒有使我失望。它並沒有什麼奇峰或巨瀑,也沒有多少古寺與勝蹟,可是,它的那一片綠色已足使我感到這是仙人所應住的地方了。到處都是綠,而且都是象嫩柳那麼淡,竹葉那麼亮,蕉葉那麼潤,目之所及,那片淡而光潤的綠色都在輕輕的顫動,彷彿要流入空中與心中去似的。這個綠色會象音樂似的,滌清了心中的萬慮,山中有水,有茶,還有酒。早晚,即使在暑天,也須穿起毛衣。我想,在這裡住一夏天,必能寫出一部十萬到二十萬的小說。

  頭上已沒有了飛機,城外已沒有了炮聲,一切靜寂。只有響晴的天上似乎有一點什麼波動,隨人的脈搏輕跳,跳出一些金的星,白的光。亡國的晴寂!

  在沒有公道的世界裡,窮人仗著狠心維持個人的自由,那很小很小的一點自由。

  他確乎有點像一棵樹,堅壯,沉默,而又有生氣。他有自己的打算,有些心眼,但不好向別人講論。在洋車伕裡,個人的委屈與困難詩眾的話料,“車口兒”上,小茶館中,大雜院裡,每人報告著形容著或吵嚷著自己的事,而後這些事成為大家的財產,像民歌似的由一處傳到一處。祥子是鄉下人,口齒沒有城裡人那麼靈便;設若口齒靈利是出於天才,他天生來的不願多說話,所以也不願學著城裡人的貧嘴惡舌。

  他幾乎有點自愧是北平人了。他有點知識,愛清潔,可是,他看出來,他缺乏著鄉民的純樸,力量,與從土地中生長出來的智慧。有許多事,鄉民知道,鄉民能作,而他不懂,不能作。它的知識,文雅清潔,倒好像是些可有可無的裝飾;鄉民才是真的抓住了生命,一天到晚,從春至冬,忙著作那與生命密切相關的事情;而且到時候,他們敢去拼命——儘管他們的面板是黑的,他們的血可是或者比他的更熱更紅一點兒。

  我的褲子又黑又長,腦門剃得鋥光青亮,穿上灰鼠領子的緞子坎肩,我的確像個“人兒”。

  貓國人是打不過外人的。他們唯一的希望是外國人們自己打起來。立志自強需要極大的努力,貓人太精明,不肯這樣傻賣力氣。所以只求大神叫外國人互相殘殺,貓人好得個機會轉弱為強,或者應說,得個機會看別國與他們自己一樣的弱了。外國人明白這個,他們在貓國裡的利害衝突是時時有的。但是他們決不肯互相攻擊讓貓國得著便宜。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自己起了紛爭是硬對硬的。就是打勝了的也要受很大的損失;反之,他們若是聯合起來一同欺侮貓國,便可以毫無損失的得到很大好處。

  菸酒又成了他的朋友。不吸菸怎能思索呢?不喝醉怎能停止住思索呢?

  最愛和平的中國的最愛和平的北平,帶著它的由歷代的智慧與心血而建成的湖山,宮殿,壇社,寺宇,宅園,樓閣與九條彩龍的影壁,帶著它的合抱的古柏,倒垂的翠柳,白玉石的橋樑,與四季的花草,帶著它的最輕脆的語言,溫美的禮貌,誠實的交易,徐緩的腳步,與唱給宮廷聽的歌劇——不為什麼,不為什麼,突然的被飛機與坦克強姦著它的天空與柏油路!

  秋山秋水虛幻地吻著,山兒不動,水兒微響。那中古的老城,帶著這片秋聲秋色,是濟南,是詩。

  她不恨,也不惱,只是絕望。.雨下給富人,也下給窮人,下給義人,也下給不義的人。其實,雨並不公道,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上。

  四外什麼也看不見,就像好像全世界的黑暗都在等著他似的,由黑暗中邁走,再走入黑暗中,身後跟著那不聲不響的駱駝。

  車拉到了靜僻的地方,祥子細細端詳自己的車,在漆板上試著照照自己的臉!越看越可愛,就是那盡不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可以原諒了,因為已經是自己的車了。

  這些話,碰到他自己心上的委屈,就像一些雨點兒落在乾透了的土地上,全都吃了進去。他沒法,也不會,把自己的話有頭有尾的說給大家聽,他只能由別人的話中吸收些生命的苦味,大家都苦惱,他也不是例外,認識了自己,也想同情大家。

  驕傲自滿是我們的一座可怕的陷阱,而且,這個陷阱是我們自己親手挖掘的。

  這可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年,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兩滴汗,不知道多少萬滴汗,才掙出那輛車。從風裡雨裡的咬牙,從飯裡茶裡的自苦,才賺出那輛車。那輛車是他的一切掙扎與困苦的總結果與報酬,象身經百戰的武士的一顆徽章。在他賃人家的車的時候,他從早到晚,由東到西,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著轉的陀螺;他沒有自己。可是在這種旋轉之中,他的眼並沒有花,心並沒有亂,他老想著遠遠的一輛車,可以使他自由,獨立,象自己的手腳的那麼一輛車。有了自己的車,他可以不再受拴車的人們的氣,也無須敷衍別人;有自己的力氣與洋車,睜開眼就可以有飯吃。

  因為嘴常閒著,所以他有功夫去思想,他的眼彷彿是老看著自己的心。只要他的主意打定,他便隨著心中所開開的那條路兒走;假如走不通的話,他能一兩天不出聲,咬著牙,好似咬著自己的心!

  不但國際間的政策是如此,就是在貓國作事的個人也守著這個條件。保護迷林是外國人的好職業。但是大家約定:只負替地主抵抗貓國的人。遇到雙方都有外國人保護的時候,雙方便誰也不準侵犯誰;有不守這個條件的,便由雙方的保護人商議懲罰地主或為首的人。這樣,既能避免外國人與外國人因貓國人的事而起爭執,又能使保護人的地位優越,不致受了貓國人的利用。

  她還是那麼老醜,可是比往常添加了一些活力,好似她忽然變成另一個人,還是她,但多了一些什麼。

  生在某一種文化中的人,未必知道那個文化是什麼,像水中的魚似的,他不能跳出水外去看清楚那是什麼水。假若他自己不能完全客觀的去了解自己的文化,那能夠客觀的來觀察的旁人,又因為生活在這種文化以外,就極難咂摸到它的滋味,而往往因一點胭脂,斷定他美,或幾個麻斑而斷定他醜。不幸,假若這個觀察者是要急於蒐集一些資料,以便證明他心中的一點成見,他也許就只找有麻子的看,而對擦胭脂的閉上眼。

  經驗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催化劑,有什麼樣的經驗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就像在沙漠裡養不出牡丹一樣。

  明知買到手中沒好處,可是愛書的人見書就想買,養馬的見了馬就捨不得,有過三把兒駱駝的也是如此。

  東邊天上掛著一雙七色的虹,兩頭插在黑雲裡,橋背頂著一塊青天。虹不就消散了,天上已沒有一塊黑雲,洗過了的藍空與洗過了的一切,像由黑暗裡剛生出一個新的,清涼的,美麗的世界。

  正和一切的生命同樣,受了損害之後,無可如何的只想由自己去收拾殘局。那鬥落了大腿的蟋蟀,還想用那些小腿兒爬。

  他的臉上浮起點笑意,像春風吹化了的冰似的,漸漸的由冰硬而露出點水汪汪的意思來。

  人,即使活到十歲,有母親便可以多少還有點孩子氣。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裡,雖然還有色有香,卻失去了根。有母親的人,心裡是安定的。

  對了,祥子是遇到“點兒”上,活該。誰都有辦法,哪裡都有縫子,只有祥子跑不了,因為他是個拉車的。一個拉車的吞的是粗糧,冒出來的是血;他要賣最大的力氣,得最低的報酬;要立在人間的最低處,等著一切人一切法一切困苦的打擊。

  舊的歷史,帶著它的詩、畫,與君子小人,必須死!新的歷史必須由血裡產生出來!

  懶人的思想不能和人格並立,一切可以換作金錢的都早晚必被賣出去。

  我怕,怕,怕家信中帶來不好的訊息,告訴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患難是最實際的,無可倖免的;但是,一個人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去設法在患難中找縫子,逃了出去——盡人事,聽天命。總之生在這個年月,一個人須時時勇敢的去面對那危險的,而小心提防那「最」危險的事。你須把細心放在大膽裡,去且戰且走。你須把受委屈當作生活,而從委屈中咂摸出一點甜味來,好使你還肯活下去。

  咱們沒法子把北平的一百萬人都搬了走,總得有留下的。我們這走不開的老弱殘兵也得有勇氣,差不多和你們能走開的一樣。你們是迎著炮彈往前走,我們是等著鎖鐐加到身上而不能失節!

  山洪巨浪衝破了石堤,毀滅了村莊,淹死了牛馬,拔除了老樹,而不能打碎了一點渣滓。

  四月中的細雨,忽晴忽落,把空氣洗得怪清涼的。嫩樹葉兒依然很小,可是處處有些綠意。含羞的春陽只輕輕的,從薄雲裡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線:地上的人影、樹影都是很微淡的。野桃花開得很早,淡淡的粉色在風雨裡擺動,好像媚弱的小村女,打扮得簡單而秀美。

  對複雜與驚奇的故事應取保留的態度,假若我們在複雜之中找不出必然的一貫的道理,於驚奇中找不出近情合理的解釋,我們最好不要動手,因為一存以熱鬧驚奇見勝的心,我們的趣味便低階了。再說,就是老手名家也往往吃虧在故事的穿插太亂、人物太多;即使部分上有極成功的地方,可是全體的不勻調,顧此失彼,還是勞而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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