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寺的鬼

General 更新 2024年12月18日

  深秋的真空寺是一個燒香拜佛算卦求簽的好地方,每到這個令人嚮往的好季節,來這兒求緣的人總是硌宜不絕,但不知誰在妖言惑眾,傳言真空寺內有不幹淨的東西,所以來這裡的人立即驟減,今年的深秋,人氣依然和消失的溫度一樣有減無增。人們到底在懼怕什麼?

  寒風吹過,我緊握著掃把的右手猛烈的顫抖,趕緊捏住單薄的袖口,可一不小心卻讓冷風的怪手趁機摸上了我的背脊,緊掃幾下連忙收工,正要打算回屋裡吃齋唸佛,可恍忽間突然瞥見一個白影就站在我身後的大樹前緩慢的晃動著,我一哆嗦,掃把沒拿穩“啪”掉到了地上,那個白影似乎受到了驚嚇也跳了一下,可是我突然意識到有個地方不太對勁,那個白影像是在我的掃把落地之前跳起來的!

  我一激靈,雞皮疙瘩蜂擁而上,將我的溫度一下子打落。我僵直著身子呆在原地,耳朵卻驚恐的盯著身後那個東西似有似無的響動,這時,那個東西又開始晃動了,我唰的蹲下,迷亂中抓住掃把,但這掃把的另一頭像是訂在原地似的拽不起來,順著我的手仔細看過去,我手裡握著的,竟是一條半尺來長的舌頭!

  “啊……!”我扔掉舌頭,連逃帶竄的跑回屋裡插上所有的門窗,仍然戰戰剋剋的窩在房間床頭的一個角落裡盯著窗外的一舉一動,冷汗在我光潔如淨的禿腦勺上流了下來,浸濕了我盯的酸澀發疼的獨眼。清冷的月光透過搖擺不定的樹枝,將幾片樹葉的殘影支離破碎的拍打在慘白的窗戶紙上,呼呼的風從窄扁的門縫裡颳了進來,嗚嗚嗚嗚,像是在哭,我的眼睛不希望看到什麼,可又在拼命的搜尋著什麼。

  “咯噔,吱……!”門被開啟了人臉那麼寬的一條縫,隨著門的開啟,風也突然停了,我緊盯著門的方向,生怕有什麼東西會出現在門縫的後面,一股清冷的霧氣灌了進來,在幽藍的房間裡緩緩的彌漫著,沒有了風聲,整個寺廟沉浸在冰冷的死寂之中,樹枝的怪影不知什麼時候爬進了屋內的地板上一動不動的趴著,我生怕它會突然抬起血淋淋的頭!

  嘎吱……!屋門慢悠悠的開啟了,門口的霧氣幽幽的彌漫著,“咣鐺!”門又關上,“哢哢哢哢……吱!”門再次自己開啟,在兩扇門的中間,分明就站著一個瘦小的人影!我僵在原地愣直的看著前方,冷冰冰的獨眼中正映出一個黑乎乎的黑影幽幽的朝這邊爬了過來!黑影越來越大,吞掉了整個瞳孔裡僅剩的一絲月光,它湊到了我的眼前忽然停住了,它的臉色也發生了變化,一種青綠陰冷的色彩從黑乎乎潰爛的臉頰中慢慢滲出,這讓我身不由己的看清了它的臉。

  “奶奶!”幽綠色的臉上現出了奶奶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已經死了好多年了!真的是奶奶!這時,她的臉上呈現出微妙的笑容,我的記憶瞬間象是被水鬼硬拉到了深不可測的水底。“哇……哇……!奶奶!你別打呀!啊……啊……!”我尖叫著在雪地上左閃右躲拼命的掙脫著,奶奶用手中那條毒蛇一樣的楊樹條緊趕著我奮力的抽打!大雪狂亂的刺進我沾滿灰泥的破衣衫裡,突突如雷的心跳聲淹沒了大口大口的喘息聲,我感到天旋地轉只覺頭重腳輕,腳脖子頓時一軟向前撲倒在地,頭撞上一條硬物暈了過去。

  “嗚嗚……嗚嗚!”我猛的睜開眼,耳旁是嗚嗚的風聲,哎呀!好疼!額頭上有一種鑽心的疼痛,全身也和散了架一樣的生疼,大腦中一片空白,這是在哪兒?我吃力的支起身子,在轉頭的霎那,脖子像折斷了一樣疼的我差點暈死過去,眼前的一幕迫使我瞬間目瞪口呆!奶奶猙獰的瞪著血紅的眼睛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她身體前傾,硬邦邦的枯手抓著硬邦邦的楊樹條,一把鐵掀正血淋淋的斬進她那慘白如紙的脖子裡,血水已凝固成一道冰柱懸掛在斬開的肉皮邊沿,似乎隨時都會直挺挺的掉下來。

  我顧不得全身的疼痛,一咕嚕爬起來,在驚恐的刺激下,我撒腿就跑,“你這個小***!”我的腿忽的和抽筋一樣停住了,再也挪不動半隻腳,“咯吱咯吱…!”身後的奶奶向這邊靠了過來!“咯吱……咯吱……咯……吱!”這聲音像極了廢舊的破鐵皮在鈍挫的剮磨著雪地下面的亂石渣。逃啊!快逃啊!我在心裡沒命的哭喊著,但是嘴巴卻像被鋼針縫上了一樣,腳底板更像被那些從鐵皮上掉下來的鐵釘紮進肉裡,牢牢的釘在堅硬的岩石中,腳底又麻又痛紋絲不動!我趕緊用沾滿泥巴的小手捂住眼睛,全身淒厲的抖個不停,心跳聲夾雜著呼呼嚓嚓的喘息聲使我無法辨別奶奶現在到底站在什麼地方。

  耳旁的風聲越來越大,以至於淹沒了我那弱不禁風的心跳聲,涼風灌進了我的脖子,不管四六二十四,我趕緊去揪衣領,“啊!”我心裡一咯噔,手指摸到的是一個鼻子!“孫……子!”奶奶開口說話了!“啊……!”我炸了鍋似的跳起來,感覺背上好重,我驚恐的回頭看著背後,奶奶正硬挺挺的趴在我的後背上,斷裂的脖子一張一合的呼扇著,裡面的血管氣管清晰可見。我哆嗦著發白的嘴脣,奶奶那蒼白陰冷的雙手猛的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艱難的倒吸半口涼氣,隨即整個肺裡像灌滿了驢屁一樣憋悶。一隻冰涼的血手朝我的眼窩摳了過來,“啊……!”

  我眼前一黑,剛才的一切瞬間消失,眼前的地板上只有忽隱忽現的月光,趴在地上的樹影也不見了!“孫子……!”冰涼的白影從我的身後搖搖擺擺的伸了出來,“嘎……吱……嘎……吱!”磨鐵皮的聲音充斥著我的耳膜,使我頭痛欲裂!血管和氣管都清晰可見的脖子,周圍長滿了鋒利的牙齒,牙齒的上面纏繞著粘稠腥酸的唾液,正一張一合的朝我臉上啃了過來,“噢……不!你不是我奶奶!我奶奶早就死了!”

  “啊嘿嘿嘿……嘿!我是你的奶奶呀!我就是你奶奶死去的亡魂,我在那邊想孫子了,來啊……快來讓奶奶啃一口吧!”奶奶那像從門縫裡硬擠出來的怪笑聲,從一張一合的脖子裡傳出,突然,一條毒蛇從她的脖子口探出整個腦袋向我吐著漆黑分叉的舌頭,頓時我被嚇得魂飛魄散,“噗呲……!”我愣住了,粗大的肉棍頂入我的口中,將我的口腔塞滿填緊,瞬間被搗的暈頭轉向,正當我努力辨認我這是在幹什麼,“嗚……嗚!蛇……蛇!”

  是奶奶脖中的那條毒蛇,奶奶怨毒的眼睛死死瞪著我,一縷縷白發蛇一樣的扭動著,我用雙手緊攥著光滑的蛇身,不知是我攥的太緊將蛇莖弄疼了還是蛇身經過我的急促搓柔異常興奮,蛇在我撐圓的喉嚨深處橫沖直撞,直搗直入,我喉嚨深處腔內的嫩肉像傷口撒了辣椒粉一樣火辣辣的疼,一汩汩濃腥的鮮血從異常粗糙的蛇鱗窄縫裡滲出!

  蛇皮變的越來越粗糙,它在口腔裡猙獰的搗著,突然傳來呲啦一聲,蛇皮裂開了,粗糙的蛇皮像脫牛仔褲一樣完完全全蛻了下來!我欲哭無淚,疲憊的怒張著無能為力的嘴巴,任由毒蛇在這個柔弱的腔道裡萌芽生長進化,甚至最可怕的傳宗接代!忽然,一個極其詭異的想法像刀子一樣直接剜進了我的心髒,這麼粗暴的一條毒蛇會不會想鑽入我腦袋這個有利地形,用它那堅挺的尾巴打通我的兩個眼窩之後作為它尋找其它獵物的眺望臺?我不寒而慄!

  “哼哼!你這個野種!”恐怖的奶奶竟然說我是野種!這怎麼可能?這……這!“十裡平湖鬼滿天,寸寸青絲咒華年,對月形單影相互,只現倩女不現寧。”一個女孩的聲音若有若無的飄浮在空中,使我怎麼也辨別不出她的具體方向。“姥姥,求你不要再繼續害人了!”“哼!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邪魔浪狐呢,原來是你這個專門勾引下賤男人的鬼魅妖騷!”“不是!採辰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下賤男人,他的好只有我知道,他的賤……哦不!他的騷……哦不!他的……他的……他的什麼呢?哎……張一鳴導演,我忽然忘記臺詞了!”

  “哢哢哢哢……快給我哢!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堆臺詞,純粹把清純端莊的聶小倩扮演成了一個蕩婦!這又不是在讓你拍三級片!”我生氣的趕緊制止了攝影師的手頭工作,“全場休息十分鍾,都給我好好理清思路!”“我說我適合演寧採辰吧,你非要讓我這個四十好幾的大老爺們飾演她的瞎眼兒子,眼上捂著這麼一塊橡皮泥怪難受的!”

  “嘿……就你這德性還想當我的寧哥哥!也不撒泡尿照照,癩蛤蟆想吃狐狸肉,你八輩子也休想吃的到喲!”“哼……你們都還是好樣的,導演非得把我頭上套上這個類似av女優裡的那個噬血狂騷的充氣娃娃,你說套就套吧,糊裡糊塗的套上以後真沒想到哪個殺千刀早就在裡面抹了很多乳膠一樣的白色粘漿直往我嘴裡灌!我一轉頭想把嘴挪開吧,不知從哪裡蹦出來個電動棒棒直上直下的砸了起來,把我砸的那個疼喲!我靠他阿姨的孬兒,別看我老臉喀嚓的,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我還是個處男!”

  “行了!都快給我閉嘴!”我心裡煩躁的要命,心裡窩著的怒火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你們這幾個不要臉的,你們一個個的別以為自已演的多麼投入,就像掃把沒拿穩那個鏡頭,你他沒出息的二蛋吃的太飽蹲的太猛一下子把褲子裂成了開襠褲,這些我都手下留情沒故意讓攝影師射你,還有就是當你回頭看後面那個白影的時候你個鴕鳥蛋的竟然***的盯著人家的胸部不肯罷休,惹的人家提前退場偷偷過來告訴我,其實他也是個同性戀,還要求我主動給你們倆牽牽紅線早日完婚呢!”

  “啊?原來他是個男同性戀啊!我看他臉皮煞白,一身女裝我還以為是人妖呢!”“人妖我還捨得給你?我二姑子家的二姑父就好這口,這一個得趕緊介紹給他!可別讓他給跑了!你他麼麼的給我靠邊站!你敢動他一指頭,看我打的你鼻青臉腫!”就在我咬牙切齒準備煽他一巴掌作為公眾演示的的時候,“啊……!來人啊!快來人啊!外面那個跑龍套的小癟三上吊自殺了!”我心頭一涼,趕緊率領演員們尋著聲音的來源前去觀看,“我說導演,他不會是因為工資低廉的事上吊的吧!”“要麼就是因為跑龍套這活太累不堪重負?”“咳,我說呢他肯定是因為……!”

  “哼哼我想他是因為……!”“他……是……!”演員們的這些話在我耳邊混合著攙雜著混餚著複制著,我像是遊走在迷迷糊糊的睡夢裡,演員們唧唧喳喳的喧嘩,夾雜著嘈雜慌亂的腳步聲,叮叮當當煩躁不堪,像密密麻麻的針尖紮進我的耳朵裡,使我麻木不仁!“嘩啦……!”“啊……呀!我靠他二蛋的……疼!”腳丫子不知踢到哪丫子死人頭上磕的我那個揪心的疼!“啊……鬼!鬼!”身旁的二蛋驚恐萬狀,顫抖的手指著前方臉色嚇的煞白。

  一股冰冷的氣息悄悄纏上我的褲腿,在我堅硬筆直的西褲裡攀爬而上。我的目光顫抖的爬上一棵瘦骨嶙峋的老槐樹,老槐樹的樹枝在風中沙沙的哎嚎著,就在那顫抖的樹杈上掛著一個人!“啊!鬼呀……!”身旁的演員們一齊驚呼,“我先閃了!”“我也閃!”“我們都…閃!”“哎……!你們這群膽小鬼……!你們……你!”

  突然我呆住了,二蛋向後一閃不見了!接著是其他演員全都一閃不見了,周圍的寺廟逐漸淡化消失,地面上露出荒涼的雜草和一個個饅頭一樣的土包,“嘎吱吱……嘎吱吱……!”墳頭頂上背對著我掛在樹上的那個小癟三慢慢轉了過來,血紅的舌頭垂到腰間,他的長驢蛋臉在月光的對映下顯的格外僵硬,他突然搖著驢尾巴一樣的舌頭,驢一樣的叫喚,“我要當……導……演!”他的聲音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樣!我嚇的向後一閃,躲進了一個土包裡,驢一樣的蹲在原地,再也不敢跑龍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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