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華北村鎮人口
對人口的研究常見於社會學家的著作。1931年中國社會學會第一次年會即以中國人口問題為討論中心;學會理事長孫本文先生論當時中國社會學概況時,以人口問題著作的出版為主要成就之一。社會學者研究人口,著重於實地調查以取得人口資料,加以分析。這使他們的研究有較確實的資料基礎。而歷史學者研究人口,即研究歷史上的人口問題,情況就不同。中國史籍雖不乏有關人口的記載和數字,但其含義和準確性,卻是有待研究的先決問題。何炳棣1959年出版的《1368-1953中國人口問題研究》一書(注:***上海古籍出版社有葛劍雄中譯本。),對這一時期有關人口數字的制度結構和歷史術語作了重新考證研究,對與人口數字有關的“丁”的內容作了確切的詮釋,因而對歷史人口之研究,作出了重要貢獻。費正清在書序中稱讚何炳棣以充實的學識和始終不渝的勤奮完成了這一著作,可能對社會歷史學家產生啟示和希望;但費正清以為何的研究是繼若干學者之後最後證明,在對這一時期的人口作數量分析方面,中國史料不能作為可靠依據,這一評說卻不符何著的原意。何炳棣對清乾隆朝以前有關人口數量的記載進行辨證分析,指出官方的“丁”數既非人口數,也不可以作為實際戶數的參考量;但他對乾隆四十年***1776***令各州縣按現行保甲門牌底冊核計彙總、每年上報民數的規定給予重視,對自此至1850年期間有關人口的歷史文獻作了諸多考證,並據以對戶口數、戶的規模、性比例、出生率等作了若干分析。可見何的著作並非拒絕一切中國的歷史文獻;只是對此時期以前以及1851年以後的文獻中的人口資料提出疑問。他認為1851年以後的人口資料,由於清統治衰弱,保甲人口登記混亂,甚或成為具文。但他同時也認為,這一時期中,各省縣的人口總數雖然錯誤百出,但有一些資料對人口研究仍有參考價值。
一
本文依據幾種晚清時期的河北、山東若干州縣的地方誌資料、村圖資料,對當時一些村鎮人口狀況的幾個方面作出介紹和分析。比較難得的是兩種大約形成於光緒初年、收藏於日本東洋文化研究所的直隸“青縣村圖”和“深州村圖”,它們包括兩州縣數百餘村的地理、人口、人物、土地、市集、學塾、作物、社群編制等多項資料;以人口資料言,它們提供了以村落為單位的戶數和區分男女大小的口數,其具體程度為一般縣誌資料所不及。這兩種村圖以及另一種我未見的正定村圖的殘本,應即是同治末年李鴻章任直隸總督之初為纂修《畿輔通志》而命各州縣所作的準備資料,也應是上述故城縣誌所說的“爵閣部堂札飭州縣辦理鄉圖”事項中的兩種,當時各州縣應大體按李鴻章的要求完成了,但今之倖存者似尚未發現其他。今以之與其他縣誌資料一起略窺19世紀後半期北方鄉村的人口情況。這不是對大範圍的人口狀況及其趨勢進行研究,而只是提供若干可供利用的一些縣和村鎮的具體人口資料並作一些分析。
根據“青縣村圖”所載資料合計,光緒初年全縣435村鎮,27643戶,人口共148229人。這一數目比嘉慶八年***1803***《青縣誌》所載嘉慶七年***1802***戶60062,口
259717大不同;70餘年間戶減少54%,口減少43%。民國《青縣誌》稱,光緒二十一年***1895***青縣戶56475,口310009;這數目較嘉慶七年戶數略減而口數頗有增加,但至民國17年***1928***則又減為戶42794,口249192。青縣自晚清鹹同以來水旱兵災頻仍,人民蒙受災難至巨,故光緒初年編成的“村圖”顯示人口較嘉慶年間銳減是可以理解的,而光緒二十一年的猛增卻不可思議。縣誌載,自嘉慶八年舊縣誌成書後,至道光十九年
***1839***因雨水為災,案卷殘毀,光緒二十年***1894***以後的案卷又被民國2年***1913***張姓知事燒燬。我推測,所記上述光緒二十一年的戶口數是可疑的。民國《青縣誌》記咸豐以後該縣的災害甚詳;自咸豐二年***1852***後至光緒二十年間較嚴重的水旱兵災幾乎連年不斷。咸豐三年***1853***兵災,又河溢114村。咸豐六年***1856***春蝗夏旱,又子牙河決口。同治元年***1862***春亢旱,大疫,又淫雨。同治十年***1871***6月、8月各淫雨8晝夜,全境河決。光緒元年***1875***全縣及全省大旱。光緒二年***1876***饑民21547口,三年***1877***饑民23533口,四年***1878***饑民
47500口,五年***1879***饑民65625口,九年***1883***饑民77131口,十年***1884***饑民94683口,十一年***1885***饑民 91649口,十二年***1886***饑民64794口,十六年***1890***饑民61892口,十七年***1891***饑民40332口,十八年***1892***饑民
40332口,該年“河決又大疫,人死無算”。十九年***1893***饑民45265口,二十年尚有10386口。如此環境,光緒二十一年人口數超過嘉慶年 16%,是難以置信的。本文判斷“青縣村圖”所示光緒初年的上述人戶數目以及其他資料,比較可信。
要說明的是,縣誌和村圖敘述所及都包括縣城,而在傳統中國的體制裡,縣治所在都是“城”。“城”的原來意義主要是在它們有“城牆”。康熙年間副都御史勵杜訥奏稱:“督撫大吏,朝廷畀以百餘城吏治……”(注:《清史列傳》卷9本傳,第3冊,第654頁。)這裡,“城”就是州縣的代名詞。城牆之內雖有一定的商業區域,但不一定有發達的工商業。即或有些作坊店鋪,如光緒末年京師外城兵馬司前街有七八家店鋪,牛街有三十來家店鋪等等,也都是些成衣鋪、切面鋪、燒餅鋪、剃頭鋪、豆腐房、油鹽店、雜貨鋪、絨線鋪之類。(注:《清末北京外城商戶調查表》,《歷史檔案》2001年第3-4期、2002年第1期。)在19世紀,“城”內大部分是耕地,甚至大城如南京城內,80%土地仍是耕地,次等城如定州城內,絕大部分土地也是耕地(注:Kung-chuan
Hsiao,Rural ; Control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1960,第一章注。)。當時的“城”與“城”中鋪戶,與現代都市、現代工商業是不能同日而語的。如據《青縣村圖》,光緒初年的縣城,戶不過六百,僅有客店十所;如據光緒晚年的《望都縣鄉土圖說》,望都縣城只一百數十戶,六七百口,雖有四十餘鋪戶,而“雜貨、布匹、雜糧、藥料、熟食等鋪,逢集場一開設,若非有恆業者然也”,都談不上工商輻輳,但並不影響它們作為“城”的地位。20世紀人口學家以區別鄉村人口與市鎮人口為人口調查的重要內容之一,但由於歷史含義之不同,似難以此套用於歷史人口。因此,為避免與現代城市混淆,本文標題不作“城鄉”人口,而作“村鎮”人口。
以聚落而有“鎮”之稱者,所見北方州縣資料,似以青縣為較多。康熙《青縣誌》記縣境有九鎮一店,至修嘉慶志時已同光緒年間一樣,縣境分為十二鎮,各鎮所屬,少或十餘村,多達六十餘村。但十二鎮中除城關鎮、興濟鎮、杜林鎮、流河鎮各有百戶以上並有少量客店外,多數鎮並無商店,甚至並無市集,人口不過數十戶。在青縣,“鎮”並非工商繁盛之同義語,而且也沒有人口多少的含義。
“鎮”,南北朝、唐、宋、金常指軍事要地。據《金史·地理志》,鎮並是略當於縣或亞於縣的一級區劃。但在清末自治章程明定以“鎮”與“鄉”為縣以下之一級行政組織以前,明清時期的“鎮”似並無明確法定的行政或經濟含義。崇禎《松江府志》:“民亦所在而聚矣,城可暨乎?古曰聚,唐始曰鎮。朝×市後,斯亦都邑之翼衛也。”嘉慶《海州直隸州志》:“海州地廣多盜,故民聚數十家而為鎮。”又云:“予嘗行諸鎮,蒹葭蘆荻遍野……荒村墟里往往如是。”這些“鎮”,實只是“聚落”之意。嘉慶《澄海縣誌》稱:康熙乾隆所修舊志,“民人屯聚之所為村,商賈貿易之所為市,遠商興販之所為集,車輿輻輳為水陸要衝或設官將以禁防或設關口以徵稅者為鎮。亦有不設官司而稱鎮、既設官而仍稱村稱市者,從俗也。”這些修志者都沒有予“鎮”以某種確定的含義。
不僅南方,北方亦然。光緒四年***1878***直隸《唐縣誌》卷1在“鄉鎮”中列有4
鎮:高昌鎮、連頤鎮、北羅鎮、唐梅鎮。在“村莊”中又列有“高昌鎮”,注:戶69,口270,逢四、九有集。“村莊”中又有南高昌村,戶79,口365;東高昌村,戶203,口896;北高昌村,戶280,口947。這三處戶口都多於高昌鎮而各稱村,只是市集在鄰近的高昌鎮。似此,是否有市集似有關乎是否稱“鎮”。事實又不然。唐縣東沿村有集,戶167,口641,東楊莊有集,戶202,口817,西雹水村有集,戶301,口1434,等等,都只稱村不稱鎮;而且如上所述,稱為“鎮”者也都列在“村莊”欄目中。直隸望都縣光緒末年永豐鎮150餘戶,有集,有雜貨店等兩家;而來安鎮只40餘戶,無店無集,亦稱鎮。類此事例,各縣多有。據近年出版的《中國地名通名集解》,“鎮”也是稱鄉間自然村落的一種名稱(注:據歷史地理學家華林甫先生提示,謹此致謝。《中國地名通名集解》,測繪出版社,1993年。),更可知“鎮”不一定指工商聚落。
直隸青縣有12鎮,情況不僅類似,而且又別有含義。民國《青縣誌》:“歷代制度,村莊之上大都更置一級:鄉也裡也屯也鋪也地方也……名雖不同,其並散為整便於統攝之意則一。舊志村莊四百有八,分隸於十二鎮……賦役門又別為二十二……於是青於各里之外,又定為各鎮以領村莊,此鎮之所由設也。”由此可知,青縣之“鎮”不同於單個的聚落,而是一種區域;在“鎮”的區域中又有“本鎮”即這一區域的“首村”所在地,其名稱與區域之名稱一致,稱某某鎮。但各個本鎮的人口、工商情況卻迥不相同。南莊鎮、李家鎮、大興鎮、馬廠鎮本鎮都無集無店,而且都是不大的村莊(見表1)。
表1 光緒初年青縣12鎮及本鎮戶口和工商情況表
鎮別 戶數 口數 本鎮戶數 本鎮口數 本鎮客店 本鎮集市
在城鎮 2443 13697 600 4014 客店10 二、五、七、十集
南街鎮 3121 17225 不詳 不詳 無 無
北街鎮 1476 872 不詳 不詳 無 無
流河鎮 728 422 165 1069 客店1 三、八集
南莊鎮 712 3821 95 563 無 無
新集鎮 3068 16671 61 347 客店2 四、九集
興濟鎮 3849 19702 861 4468 客店9 一、六集
黃窪鎮 1423 7500 152 714 無 無
李家鎮 2151 10068 92 454 無 無
大興鎮 1353 7756 77 475 無 無
馬廠鎮 1924 10301 113 626 無 無
杜林鎮 5395 28537 207 793 客店5 二、七集
合計 27643 148229 2403 13523
青縣12鎮中幾個鎮的本鎮無客店、無集市,另一方面,“鎮”屬下的一些村落無鎮之稱但卻有客店、集市(見表2)。
表2 光緒初年木門店等村戶口和客店、集市情況表
村別 所從屬之鎮 戶數 口數 客店 集市
木門店 南街鎮 62 542 客店3 三、八集
錢海莊 杜林鎮 208 1052 無 一、六集
山呼莊 杜林鎮 306 1617 客店3 五、十集
不僅青縣,作為直隸州的定州,其屬下的鎮和村的戶口工商情況也並無明確界限。道光三十年***1850***《直隸定州志》載有400餘村莊的資料,註明了各村的鋪戶民戶和集期。其中有集期鋪戶而又以鎮名者凡
9,而稱村者凡4。它們的戶口和工商情況如表3。
表3 定州13鎮、村戶口和工商情況表(1850年)
村鎮別 戶數 口數 集市
東亭鎮 民戶196鋪戶22 1052 一、六集
大辛莊鎮 民戶161鋪戶30 800 二、七集
北高蓬鎮 民戶151鋪戶16 1001 一、六集
邢邑鎮 381 2160 四、九集
李親顧鎮 民戶209鋪戶14 1630 三、八集
市莊鎮 民戶110鋪戶11 753 五、十集
明月鎮 民戶85鋪戶64 592 四、九集
清風店鎮 民戶125鋪戶76 589 二、七集
磚路鎮 354 1842 四、九集
子位村 民戶571鋪戶9 7288 一、六集
東內堡村 民戶295鋪戶10 2158 不詳
五女集村 民戶90鋪戶15 482 五、十集
西阪村 民戶411鋪戶7 2046 不詳
直隸灤州晚清時除州城外,光緒志卷8載有“市鎮”25處,稱“鎮”者5,即:bèn@①城鎮,235戶,2159口,“市廛齊整,商賈富庶”,三、八集;開平鎮,355戶,2903口,“商賈輻輳,財物豐盈”,二、五、七、十集;稻地鎮,450戶,4807口,“廛肆鱗次,商賈繁富,土沃民殷 ”,三、八集;榛子鎮,“畿東巨鎮”,“市肆民居環列”,一、***、九集,而戶僅71,口514;又古冶鎮,192戶,1361口,二、七集。這5處“ 市鎮”稱“鎮”,而其他20處“市鎮”則或稱莊,稱營,稱坨,稱店。可注意的是,在卷8“市鎮”目中和卷13的“戶口”目中,有些地名或稱鎮或稱莊不一,如“市鎮”中三、八有集的慄園莊,“戶口”中稱慄園鎮,只33戶,186口。“市鎮”中二、七有集的坨里莊,“戶口”中作“坨里鎮”,37戶,349口。等等。
從以上青縣、定州、灤州的資料,可知“鎮”與“村”在戶口上,在工商情況上,並沒有確定的界限,是否稱“鎮”亦無一定之準則。
處於華北平原的深州,據村圖及道光《深州直隸州志》並吳汝綸《深州風土記》,深州分27社,社下即村,社是賦稅區,而“路”似只有方位的意義。西南、西北、東南三路 284村31141戶,160125人。284村中沒有以“鎮”為名的聚落;集市都在村莊,而多數集市卻頗有規模(見表4)。
以上這些村莊,今或稱之為集鎮。當時,這些村莊中有店,隔數日周圍十數村、數十村村民前來趕集,確與無店無集的村莊不同。但村中數百戶而只商店寥寥數家,而且商店主多不脫離農業。如村圖記西陽臺村348戶,有客店3家;至五六十年後之1936年,中國已進入民國25年,西陽臺戶口增至420戶,商店已有9家,但這些商店仍兼業農(注:見從翰香主編《近代冀魯豫鄉村》(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年)第205頁引據滿鐵調查資料。),則當年數百戶的集鎮西陽臺村之非農業人口,實只百分之幾。
表4 光緒初年深州有客店集市之21村戶口和店鋪情況表
村別 戶數 口數 客店 集市
清輝頭 308 1656 3 四、九集
東魏家橋 148 794 6 四、九集
王章市 135 846 3 二、七集
大染莊 219 1157 2 四、九集
王家莊 171 650 2 三、八集
焦莊 205 1159 1 一、六集
馬攔井 285 1453 2 五、十集
大郝科 753 2531 2 四、九集
王家井 160 700 7 二、七集
杜科村 150 438 4 一、六集
邵甫村 208 1244 2 一、六集
郭家莊 201 982 1 二、七集
穆村 217 925 4 三、八集
北午村 236 1400 1 五、十集
唐鳳村 140 738 2 二、七集
劉家屯 147 1017 1 五、十集
西陽臺村 348 2103 3 一、六集
西景萌村 369 2290 3 四、九集
榆科村 118 778 7 二、七集
清河坊 225 1246 1 一、六集
南堤上村 54 422 2 三、八集
二
這些有店有集的鎮或村,其人口狀況與其他無集村鎮是否有所不同?資料較少,可作比較研究者不多。以人口多少而論,有店有集之村鎮不一定戶口繁盛。以上深州有店有集的21村中,20村在百戶以上,似乎是否有店有集,與村落之大小相關。但284村中有不少村戶口較多,如342戶的曹家莊、380戶的西安莊、396戶的太古莊、225戶的清河坊、237戶的下博村、340戶的南黃龍村等,都無店無集。設集、設店鋪,至少還決定於地理等因素。這可以從青縣、深州的市集分佈狀況得知,本文不論。至於有店有集村的戶均人口,據青縣435村,共27643
戶,148229人,戶均人口應為5.36人。而縣中有集有店村戶數共2539,口數為14251,戶均人口為5.61人。相差甚微。深州亦大略如此。
在人口調查和研究中,教育程度和識字狀況是重要的內容,而歷史人口研究中由於缺乏資料,極難涉及。青縣、深州村圖有義學、鄉塾兩項內容,逐村填寫,是歷史人口研究中罕有的資料。本文將利用它們以研究村鎮人口中的教育狀況。《青縣村圖》各村的人口項下區分為男女大小,未成年男女大體就是達到入學年齡的人。考慮到當時女子實際上不可能入學的現實,本文以未成年男童與在學學童人數之比,稱為比率A。從比率A可以直接看出入學的學齡童子的比例。由於《深州村圖》的人口項下未區分年齡大小,現另以各村的人口數與在學學童人數比較,稱為比率B,以便於比較當時青、深兩地學童在本村人口中的入學率。
義學之名,屢見於清朝官方文獻,是為無力入學者而設,多有學田支援;而鄉塾應是由學童家庭負擔相當費用的學校。義學、鄉塾一般有塾師一人,多由文生即俗稱秀才者擔任,亦有少數舉人或文童。青縣學塾,一塾學童少或二三人,多或八九人;一村亦有有塾師二三人、四五人,學童多至二十餘人者。
下面先考察青縣8個有店有集村鎮的學塾情況(見表5)。學塾師生的數字如寫作1-8,前數1代表老師人數,也就是學塾數,後一數字8表示學生數。
表5 光緒初年青縣8村鎮學塾情況
村鎮別 義學 鄉塾 男童數 比率A% 比率B%
在城鎮本鎮 無 18-121 694 17.43 2.95
流河鎮本鎮 無 5-22 206 10.76 2.06
新集鎮本鎮 無 3-12 63 19.05 3.46
興濟鎮本鎮 無 11-67 624 10.74 1.50
杜林鎮本鎮 無 3-19 120 15.83 2.40
木門店 1-4 2-15 76 25.00 3.49
錢海莊 無 3-11 172 ***0 1.05
山呼莊 無 5-22 287 7.67 1.36
綜計 1-4 50-289 2242 13.97 2.11
表6 光緒初年青縣各區學塾情況表
鎮別 屬村 義學 鄉塾 男童數 比率A% 比率B%
在城鎮 37 無 44-266 2515 10.58 1.94
南街鎮 63 6-29 65-379 3219 12.67 2.37
北街鎮 31 1-8 19-88 1643 5.84 1.10
流河鎮 16 無 11-56 735 7.62 1.33
新集鎮 54 無 52-270 3245 8.32 1.62
南莊鎮 18 無 1-5 685 0.73 0.13
興濟鎮 47 無 40-214 3589 5.96 1.09
黃窪鎮 25 無 20-87 1412 6.16 1.16
李家鎮 26 無 19-105 1841 5.70 1.04
大興鎮 25 1-10 5-27 1415 2.61 0.48
馬廠鎮 26 無 33-175 1960 8.93 1.70
杜林鎮 67 2-17 53-304 5212 6.16 1.12
綜計 435 10-64 352-1976 27471 7.43 1.38
從表5、表6來看,8個有集村鎮中的6個,其男童入學比例即比率A,都高於全縣各鎮的平均數,尤其是5鎮的本鎮和木門店,優勢較大。這可能是這些村鎮經濟人文條件較好之故。在城鎮本鎮即縣城,除有在外的現任官員和在籍官員多人外,有舉人、文武生員數十人。流河鎮本鎮有文生3名,新集鎮本鎮有文生、貢生各1
名。興濟鎮本鎮有文生18人,又貢生2人,武舉1人。木門店系一古邑,康熙志稱鎮,嘉慶志已改稱店,雖只60餘戶,而有文生2人,武生1人,是上述8村鎮中惟一有義學者。錢海莊、山呼莊其實也各有文武生3-5人,雖有數處鄉塾,但學童人數偏少。
各鎮的入學比率A雖大都只是百分之幾,但鎮的區域內也有不少村高出平均數很多。如在城鎮屬的於董京村,76戶,有鄉塾2處,學童15人,佔全村未成年男童50人的30%。村有舉人1人,即塾師之一,另有文生1人。醬莊,102戶,有4塾27人,佔男童104人的25.96%。村有貢生1人。但全鎮所屬37村中有馬家店、李趙官等15村全無學塾。南街鎮比率A為12.67%,為各鎮之最高,但63村中仍有17村無學塾。大興鎮25村,20村無學塾。杜林鎮67村,32村無學塾。南莊鎮所屬18村,只16戶的何辛莊有一鄉塾,學童5人。
《深州村圖》對各村義學、鄉塾的登記不如青縣有規則,不少只有學塾數目而無師生人數,難以考察其具體的入學比率。以下只能選擇有師生人數可稽而又百戶以上的較大村莊,以其學生數與人口數作出比率B(見表7)。
表7 光緒初年深州部分村莊學塾情況表
村別 戶數 口數 義學 鄉塾 比率B%
西辛莊 160 665 1-7 1-3 1.50
河攔井 193 1462 1-9 2-18 1.85
曹家莊 342 1606 無 4-57 3.55
牛家莊 197 877 無 3-31 3.53
潘家莊 163 860 1-15 1-16 3.60
中魏家橋 100 535 1-14 無 2.61
王章市 135 846 1-17 1-17 4.02
二官莊 279 1108 無 3-26 2.35
南花盆村 143 850 1-17 無 2.00
高家村 190 797 1-10 無 1.25
王家井 160 700 1-15 無 2.14
李門寺村 168 656 1-6 1-8 2.13
西王家莊 150 1026 無 1-8 0.78
西蒲疃村 276 1254 1-3 2-7 0.80
宋家營村 170 862 無 2-11 1.28
東陽臺村 267 1026 1-12 無 1.17
南杜家莊 110 575 無 2-18 3.13
郝家莊 130 839 1-9 1-8 2.03
蔡家營村 112 952 無 2-23 2.42
綜計 3445 17496 12-134 26-263 2.21
據吳汝綸《深州風土記》,深州義學學田較多,但多為豪民所攘。他認為,義學散在四境,“雖幾於村村有學,實乃連村無識字之民”,於是在任知州時把義學田沒收為書院之田,但因遭到反對,大半發還。後經核查,幾乎村村有學田數畝十數畝至數十畝不等,以西南、東南、西北三路284村論,約170村有義學學田。表7中的比率B平均為2.21%,較青縣之1.38%優勝。有不少村,雖師生人數記錄不齊備,但仍可略窺其學塾之大概。如西南路之西安莊,350
戶,1833人,有義學2所,各有學田35畝,義學之一有生徒10名,另一義學和一鄉塾,生徒人數未載。該村有廟11座,2所義學就設在廟內;村有廩生、增生、文生共4人,義學的一名老師就是本村生員。該村的辦學條件其實不錯。又如竇王家莊,171戶,650人,有學田44畝,義學1所,有生徒22名,另有鄉塾1所,生徒數未載,即單以義學計,比率B已有3.38%。54戶、247人的韓家莊也有學田28.5畝,一所義學有生徒11名,比率B達
4.45%。深州村圖284村,有義學108所,青縣有多少義學田不詳,但全縣435村義學才1所。深州的比率B高於青縣,其中原因之一應與義學多少有關;特別因為義學有學田支援,生徒家庭負擔較輕,學齡童子有較大可能入學。19世紀80年代山東有百戶左右的一村莊,設有1所鄉塾,老師1人,生徒10
人。問何以還有許多孩童未能入學,據答是由於家長無力分擔老師的薪水——雖老師月薪才3元,膳食須還自理。(注:Robert Coltman,The Chinese,Their Present and ; and
Social.Philadelphia and
London,F.A.Davis,1891,p.77.)窮困肯定是入學率低的重要原因。據李景漢1928年對定縣東亭鎮515家調查,家有土地50畝以下者平均每家有學生1.08人,50-99畝者有3.48人,百畝以上者4.50人。可見入學率與家境的關係。但深州頗有一些村莊雖有學田,亦未辦義學。郭家村35戶,有義學田25.88畝,但村圖不載有義學。段家左村100戶,有學田30.1畝,但無義學。滿家灣村有學田27.72畝,亦無義學。等等。這大概就是如吳汝綸所說學田為豪民所攘,未用於辦學。
從青縣、深州兩地的比率B看,一百人口中現入學者只一人多或二人多。假定入學生童最低都能達到識字的程度,並且以生童的父祖輩也都曾有同樣的比率入學識字計算,則青、深兩地人口中的識字者,最多能達到5%-6%。即使只以人口中的男性計算,把5%-6%之數增加1倍,識字者也只有男性人口的10%左右或稍多。對晚清北方農村人口入學和識字的上述比率數,如以50多年以後的國民政府的統計作對照,可知是比較可信的。據1934年《第一次中國教育年鑑》,河北、山東、河南三省
1930年度入學兒童占人口比例分別為34‰、37‰、25‰(注:朱漢國、王印煥:《20世紀20-30年代華北農村教育滯後問題及其對社會的影響》,《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2卷。),則50多年前為1%-2%,符合事理。有學者認為,
“清代中國……男性人口普遍識字,其中30-45%掌握基礎文化。”(注:吉爾伯特·羅茲曼:《中國現代化》,陶驊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第281頁。)如以深州、青縣兩地的入學數字來推測,恐怕大可存疑。
三
戶均人口數是研究家庭構成的必要資料,為研究人口者所注意。據嘉慶《大清一統志》並參據何炳棣研究,當時全國戶均5.33人,直隸省則較低為4.86人。《青縣村圖》載27643戶,148229人,戶均5.36人,高於全省平均數。其12鎮之戶均人數,在5.12-5.91人之間。各本鎮戶均人數大多稍高,有至6.69者,亦有3個本鎮的戶均在5人以下,杜林鎮在4人以下,為3.83人。
深州三路284村,31141戶,160125人,戶均5.14人。其中,西南路116村,13876戶,70444
人,戶均5.08人;西北路71村,7677戶,40291人,戶均5.25人;東南路97村,9588戶,49390人,戶均5.15人。以下就深州三路每路擇50戶以下、50-100戶、100-200戶及200戶以上大小型別不同者各2村,以觀察戶口與戶均人口之不同情況(見表8)。
表8 光緒初年深州三路戶均人口情況表
路別 村名 戶數 人數 戶均人數
小康家莊 45 190 4.22
樑家莊 30 423 14.1
趙家莊 67 392 5.85
西南路 孟家村 95 529 5.57
潘家莊 163 860 5.28
東魏家橋 148 794 5.36
大寺家莊 222 1254 5.65
曹家莊 342 1606 4.69
韓家莊 40 233 5.83
南小召村 36 142 3.94
程家莊 68 281 4.13
西北路 冠家辛莊 83 814 9.81
石象村 112 697 6.22
西魏村 191 1060 5.55
北午村 236 1400 5.93
西蒲疃村 276 1250 4.54
董家莊 47 266 5.66
耿家莊 26 116 4.46
槐家窪 95 335 3.53
東南路 小魏村 66 403 6.61
東安莊 160 992 6.20
南杜家莊 110 575 5.23
東陽臺 267 1026 3.84
西陽臺 348 2103 6.04
深州以上村莊的戶均人數,亦大多略高於全省平均數,其中兩村高出近一倍。但亦有數村低於平均數。
青縣、深州的戶均人口數,在直隸各州縣中大致處於中間狀態。以下選擇道鹹同光時期直隸省若干縣誌所記一些縣的人口數和戶均人口,以見一斑。
豐潤縣:咸豐年戶口冊,21817戶,102707人,戶均4.71人;
唐縣:光緒二年***1876***,22560戶,113340人,戶均5.02人;
固城縣:同治十三年***1874***,14891戶,75734人,戶均5.09人;
光緒十年***1884***,15992戶,78724人,戶均4.92人;
清河縣:光緒九年***1883***,13002戶,113283人,戶均8.71人;
望都縣:光緒五年***1879***,15175戶,64754人,戶均4.27人;
欒城縣:同治十一年***1872***,13478戶,87156人,戶均***7人;
延慶州:光緒初年,13550戶,60854人,戶均4.49人;
定州:道光三十年***1850***,34836戶,206410人,戶均5.93人;
永年縣:同治十二年***1873***,55344戶,231947人,戶均4.19人;
光緒元年***1875***,55344戶,232420人,戶均4.20人;
定興縣:同治十二年,24177戶,122758人,戶均5.08人;
新樂縣:光緒初年,14720戶,70597人,戶均5.10人;
灤州:光緒二十二年***1896***,74334戶,564689人,戶均7.60人。
這些州縣的戶均人口也大都高於全省平均數,尤其灤州、清河縣高出較多,但望都、永年和豐潤、延慶低於平均數。望都縣誌稱,光緒初年全縣村疃只110所,不過大縣一鄉一隅之聚落,荒涼亦云極矣。延慶、豐潤則是山區和半山區。
山東情況亦大略相似。據嘉慶一統志,山東戶均人口為5.86,高於直隸。而據相關縣誌,各縣情況又有不同。如:
郯城(嘉慶十五年〔1810〕志):
嘉慶八年***1803***冊報60019戶,共288257人,戶均4.80人;
十四年***1809***冊報68003戶,共290619人,戶均4.27人;
觀城:道光年冊報6917戶,42481人,戶均6.14人;
東平:道光五年***1825***,71390戶,385053人,戶均5.39人;
光緒季年,59820戶,346028人,戶均5.78人;
臨朐:同治十二年***1873***,38193戶,294703人,戶均7.72人;
陵縣:光緒三十三年***1907***,22983戶,149114人,戶均***9人;
恩縣:光緒三十四年***1908***,30544戶,174072人,戶均5.70人;
平陰:光緒三十三年,25438戶,153375人,戶均6.03人;
莘縣:宣統元年***1909***,19762戶,99288人,戶均5.02人。
以上一些統計數字顯示,省的戶均人口數是一個平均數,並非各縣普遍如此;其實際情況是,若干縣高於及若干縣低於這個平均數。這些情況說明,一個省一個縣這樣較大範圍戶均人口數,隱藏著許多不同於平均數的差別,這就留有許多可供研究的餘地。
前已提到,戶均人數是研究家庭構成、家庭形態的依據。據言心哲先生1935年出版的《中國鄉村人口問題之分析》記,社會學家喬啟明1929-1931年在河北省調查,家庭平均人數為5.43人;李景漢同時期在定縣等處調查,家庭平均人數為5.80人。這些調查結果都可以使人認為,當時鄉村的家庭構成是一對夫婦加一二子女或加一二老人的“夫妻家庭”或“直系家庭”。但是,喬啟明在1926-1928年對山西清源縣143農戶作人口研究的資料卻使我們看到在戶均數字之外的另一些情況。所調查的1926年的數字是:143戶,838人,戶均5.86人;1927年835
人,1928年839人,戶均分別為5.84人和5.87人。戶均人口很穩定。他同時將各戶情況列表如下(見表9)。(注:見《山西清源縣一百四十三農家人口調查之研究》,載中國社會學社編《中國人口問題》,世界書局,1932年,第263-299頁。此據上海書店《民國叢書》影印本。)
表10 光緒初年青縣深州9人以上村概況表
州縣別 村名 戶數 人數 戶均人數
官亭 10 237 23.7
姚富頭 10 94 9.4
王塔寺莊 31 288 9.29
小盤古 29 277 9.55
張家莊 12 257 21.41
青縣 潘趙官 60 845 14.08
莊窠 7 94 13.43
史家莊 43 431 10.02
林缺屯 30 271 9.03
張虎莊 18 295 16.38
楊家屯 7 132 18.85
海馬頭 31 657 21.19
郝家莊 18 250 13.89
樑家莊 30 423 14.1
侯家村 34 374 11.0
深州 元裡村 75 700 9.33
劉家莊 48 513 10.69
寇家新莊 83 814 9.81
從表9可知,143個家庭中,只1人的家庭有2戶,2人家庭有10戶左右,而8人和9人家庭各有10戶左右,11人、12人、13人、14人、
15人、16人家庭各有一兩戶。4-6人的家庭雖近乎平均數,佔半數家庭以上,但另有近半數家庭並非如此:其中近30戶每戶只二三人,另有一些家庭則由十幾人組成,這樣的家庭,其性質就與由四五人組成的家庭有了差異。平均數中包含著巨大的差異,其實是一個通例。遠而在清中期嘉慶朝,直隸獲鹿縣小羊角村,104戶,483人,戶均4.64人;其中的1-3人戶為32戶,6人以上戶為29戶,4-5人戶共43戶,只佔41%。(注:江太新:《清代獲鹿縣人口試探》,《中國經濟史研究》1991年第2期。)近而
1953年河北鄉村資料,戶均人口4-5人,但其中的1-3人家庭約佔全部家庭的28%,6人以上人口的家庭近30%(注:《中國人口·河北分冊》,中國財經出版社,1987年,第377頁。),即真正等於戶均人口數的家庭也只40%稍多。這些資料顯示,大範圍的平均數不能說明完全普遍的家庭形態。歷史人口資料雖然難得有如上述的詳盡數字,但方誌中特別是青縣和深州村圖中的其他資料,有一些可以從側面幫助對戶均人數和家庭構成有若干較具體的瞭解。
青縣全縣戶均人口5.36人,但如分村統計,戶均7人及以上者33村。33村中,7-9人者21村,9人以上者12村,其中13-18人4村,20人以上3村。深州284村戶均人口5.14人,戶均人數7人以上者31村,7-9人者25村,9人以上的6村。
以上這些村大多是小村。小村中如有人口眾多的家庭才易於顯示出其戶均人口數高,反過來亦是:小村而戶均9人以上,其村必有幾個或多個較大的家庭。這些家庭的組成可能屬於三四代人同居或人丁興旺。但可能還有其他因素。
美國學者馬若孟***Ramon H.Meyers***據卜凱的資料研究河北、山東農場面積和每戶人口數的關係,認為兩者成正比例(注:馬若孟:《中國農民經濟》,史建雲譯,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42-143頁。)。張履鸞1926年調查江寧縣4產戶,較富有者戶均人口***人,小康者5.8人,貧者4.8人,很貧者4.6
人;喬啟明的研究“證明田場愈多,(家庭)人口愈多”,兩者互為因果。(注:均見《中國人口問題》。)20世紀20年代河北鹽山縣農戶土地在10畝以下者,戶均人口為2.79人,有土地20-30畝者,戶均人口為5.74人,30畝以上者達8.29人(注:馮和法:《中國農村經濟資料》,黎明書店,1925年,第643頁。)。我們且以此作為指南來觀察歷史上的人口現象。
青縣全縣有應納賦民田731495畝,戶均2***6畝,人均4.93畝;另有旗地102429畝,戶均3.71畝,人均0.69畝。農民租種旗地,大多每畝向政府繳銀一錢左右,遠高於民田納賦。如包括旗地在內,青縣戶均土地約30畝。表10青縣戶均人口9人以上的12村莊中,村圖註明官亭村有納賦民田
2023畝,戶均202.3畝;張家莊納賦民田1062畝,戶均88.5畝,另租種旗地共64畝;張虎莊納賦民田4550畝,戶均252.8畝;莊窠村納賦民田700畝,戶均100畝,另租種旗地450畝;林缺屯3040畝,戶均101.3畝。深州284村共有納賦民田584219.7畝,戶均18.76
畝,人均3.65畝。深州上述戶均人口9人以上的6村中,樑家莊土地1555.8畝,寇家新莊土地3643.9畝,平均每戶有地50畝左右。這些村的民田數不但遠超過全縣平均數,而且也在不同程度上遠超過民人生活必需的土地數,耕作這些土地非家中兩三名勞力所能擔任。因此可以認為這些戶均人口多的村,除多有三四代同居的大家庭外,必有若干戶擁有較大數量土地而僱傭長工耕作經營者。近代人口調查有“家”和“家庭”的不同概念,前者在西方稱為
household,包括在一起居住吃飯的人,後者只指有血統親屬關係者,稱family。清代保甲人口登記無此區別,長工、奴婢等同住者都在戶中,每戶門牌內容就有同住者一項。(注:Y.K.Leong & L.K.Tao,Village and Town Life in China.New
& London,1915,pp.62-63.)
在上述戶均9人以上的村莊外,還有一些戶均不足9人未列入表格的村莊,但亦可看出類似的情況。如青縣張浩莊13戶,戶均8.92人,有民田2212畝,戶均達170.1畝;南孫莊40戶,298人,戶均7.45人,有民田4000畝,戶均100畝;雙莊窠60戶,533人,戶均8.88人,有民田
11423畝,戶均達190.4畝;小黃窪37戶,326人,戶均8.81人,有民田2900畝,戶均78.4畝。它們戶均雖不足9人,但這些村很可能也存在僱傭長工、奴婢的大家庭。
再觀察戶均人口少於平均數的情況。青縣戶均只4人及4人以下者共22村。其中,趙官村46戶,181人,戶均 3.93人,民田400畝,戶均8.7畝;魏塔寺48戶,166人,戶均3.45人,民田390畝,戶均8.1畝;小陳莊26戶,89人,戶均3.42
人,民田200畝,戶均7.7畝;許王院37戶,128人,戶均3.46人,民田250畝,戶均6.76畝。深州284村中,戶均4人及以下者49村,其中太古莊396戶,戶均3.09人,民田3900畝,戶均9.8畝;北花盆村150戶,374人,戶均2.49人,民田300畝,戶均2畝;小王家斜莊
40戶,144人,戶均3.6人,民田9.7畝,戶均0.24畝;杜科村150戶,戶均2.92人,民田1968.3畝,戶均13.12畝;北小召村50
戶,163人,戶均3.6人,民田290畝,戶均5.8畝;丁家屯70戶,戶均3.31人,民田440.2畝,戶均6.3畝。這些村的共同點是戶均人口和戶均土地都少。據研究,一個5口之家在20世紀早期的技術條件下,至少須有25畝較好的土地才能依靠農業生活(注:馬若孟:《中國農民經濟》,第176
頁。)。以上這些村中,戶均土地都遠低於生活必需的限度;而且可以設想在這樣戶均土地數的村莊中,有若干戶會是無田戶或少田戶。如光緒末年的《望都縣鄉土圖說》所載,望都的南高嶺、侯坨村,均百餘家,各有田八九頃,戶均七八畝,其上戶有百餘畝或七八十畝,下者不過三五畝,甚或“一畝八分之家百有餘焉”。早年雍乾時期大致亦然,直隸獲鹿縣無地戶和有地不足一畝的農戶約佔30%(注:戴逸主編《簡明清史》第1冊,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347頁。)。以上所舉村莊戶均人口之少,與戶有土地之少必有一定的關係。
值得注意的還有青縣杜林鎮和深州太古莊這樣的大村而戶均人口較少。杜林鎮207戶,有客店5家,每旬二、七有集,周圍59村在此趕集,舊駐巡檢,是縣南大鎮,但戶均人口只3.83人,較全縣平均數少1.5人以上。深州太古莊雖非集市所在,但有396戶,戶均人口3.09人,較284村的平均數少2人以上。從村的土地情況看,杜林納賦民田4049畝,戶均不足20畝,承種旗地211畝,戶均約1畝,耕地數少於全縣平均數1/3。太古莊有民地3900畝,戶均不足10畝。這些戶均耕地缺少但規模達數百戶的大村而顯示較低的戶均人數,都應是村中有相當多的1人家庭、2人家庭等所致。
四
青縣、深州村圖都登記了耆老、節孝、窮民、殘疾等4種專案的人口。這有助於對當時人口問題的瞭解,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助於瞭解家庭構成(詳見表11、12)。
先看“窮民”。何謂“窮民”,村圖並無界定,就常識而言必應是生活艱難者。而生活艱難,在當時條件下主要應是無土地。《深州村圖》郝家莊“窮民”一欄寫:“魯志法,年77歲,無地,苦。”孤城村“窮民”欄記:馮凌霄、呂桂祥各57歲、74歲,“均無房地”。登記為“窮民”者,除個別註明者外,都是單獨的成年人。如青縣在城鎮張廣村70戶,有窮民5人,4人年齡在60歲以上,1人48歲。孟家營36戶,有窮民6人,60歲以上者5人,40歲1人;其中婦女2人。齊家營37戶,窮民4人,男女各2人,男性中老年、中年各1人,女性均中年。羅莊50戶,窮民3人,老年男女各1人,另1人為中年女性。在城鎮窮民共64人,老年人佔2/3以上,其中又以老婦為多。深州西南路元裡村75戶,窮民男女5人,老年4人,中年婦女1人。小李家莊,37戶,窮民1人,中年男子。大李家莊70戶,窮民7人,寫明系“侯二泥與其母,薛祥吉與其母,陳睦鄰夫婦與寡嫂”,表明這是3家被列為窮民;這樣的事例極少,絕大多數只列有單獨個人的姓名如某人,婦女則稱某氏。這樣的某人或某氏如是一個家庭中的老人,不可能單獨被列為“窮民”,可見除註明者外,他(她)們都是無子女者或與子女別籍異居者。其中被列為窮民的中年男性,必是無力成立家庭的單身漢,至少當時是單身漢。上述大李家莊之事例,也說明侯二泥、薛祥吉雖有母同住,但無配偶。
19世紀80年代一西方人根據在山東的親歷考察,說耕田工人、趕車伕、挑擔者等出賣勞力的苦力,很難結婚,也難有家庭(注:Robert Coltman,The Chinese,Their Present and ; and
Social,pp.109-110.)。“窮民”的數量無疑對戶均人數和家庭構成是一影響因素。
表11 光緒初年青縣各鎮窮民等4類人員統計表
鎮別 窮民(人) 殘疾(人) 耆老(人) 節孝(人)
在城鎮 64 77 134 42
南街鎮 63 46 107 24
北街鎮 46 33 62 21
流河鎮 19 16 43 10
南莊鎮 2 6 21 0
新集鎮 161 82 180 27
興濟鎮 108 91 131 33
黃窪鎮 15 25 64 25
李家鎮 43 30 66 5
大興鎮 43 21 45 8
馬廠鎮 52 22 29 17
杜林鎮 67 23 118 32
合計 683 472 866 244
表12 光緒初年深州三路284村窮民等4類人員統計表
路別 窮民(人) 殘疾(人) 耆老(人) 節孝(人)
西南路 141 69 438 88
西北路 143 55 341 84
東南路 137 59 530 116
合計 421 183 1309 288
殘疾種類,村圖中大多註明,以“瞎”、“瘸”、“癱”、“啞”4種佔絕大多數。現代人口登記有疾病登記一類,美國在20世紀早年對此類登記採用強迫報告制(注:陳達:《人口問題》,商務印書館,1934年,第106頁。此據上海書店《民國叢書》影印本。下同。)。晚清村圖登記民人中的殘疾者,可說是難得又值得注意的資料。總數已見上表,分別來看,有的村情況是相當驚人的。
如青縣在城鎮包括縣城在內38村,殘疾72人:48人瞎,16人瘸,8人啞,1人癱,1人駝,2人未註明;其中趙官村46戶,4人瞎1人駝,長蘆坦村57
戶,3人瘸1人瞎1人啞又1人瞎兼瘸,孫家莊31戶,4人瞎,王牌莊39戶,1人瘸2人瞎。北街鎮31村,殘疾34人:瞎20人,瘸12人,癱1人,未註明1人;其中老君莊46戶,1人啞2人瘸,張家莊25戶,3人瞎。流河鎮16村,殘疾15人:瞎9人,瘸3人,未註明3人。新集鎮54村,殘疾82人:瞎
26人,瘸55人,未註明1人;其中大麴頭村92戶,7人瘸1人瞎,大功村32戶,4人瘸,西連莊45戶,2人瘸2人瞎。馬廠鎮26村,殘疾22人:瞎9 人,瘸11人,癱1人,痴1人;其中柯辛莊23戶,2人瞎1人瘸。杜林鎮的殘疾人數與人口數相比,是較少的,但其中有的村莊也很驚人,如韓鄭莊11戶,竟有4殘:1人癱1人瘸2人瞎。
深州西南路116村,殘疾72人:瞎49人,拐(應即是瘸)13人,癱3人,餘未註明。西北路71村,殘疾54人:38人瞎,11人拐,3人啞,餘未註明。東南路97村,殘疾60人:31人瞎,17人拐,1人癱,餘未註明。
青縣、深州民人殘疾的種類相同,這類殘疾似是當地普遍的問題。這顯然是當時衛生醫療條件差而致人口素質差的表現,同時也是窮困的表現之一。深州郝家莊“殘廢”欄登記:“王洛增,年75歲,柺子。無地,苦。”即是一證。
“節孝”一欄原意是表彰,但對人口研究也有意義。“節孝”的內容只是婦女守節,但登記了女子守節時的年歲和守節的年數:絕大多數人是在二十幾歲甚或十幾歲就喪夫而守節或喪夫而撫孤守節數十年的。我們來看青縣在城鎮張廣莊,70戶,節婦3人,1人在35歲守節,2人都在26歲守節。齊家營37戶,節婦5人,分別在20、22、23、26、27歲守節。賈家莊27戶,節婦
3人,分別在23、28、32歲守節。羅莊50戶,節婦5人,分別在19、20、20、21、29歲守節。光緒初年編制村圖時,深州284村記有“節婦
”275人;青縣435村記有“節婦”236人。青縣節婦守節最長者達60年。表彰節婦在當時是極普遍的,有的地方誌也對之有不少筆墨。光緒《灤州志》登入受旌表的和未請旌的節婦名單,記有她們守節時年歲及守節年數;修志時尚存世的節婦,記錄有234人。這數以百計的在世守節的婦女名單,意味著她們的丈夫青年早逝,意味著男子壽命之短促。這自然也是當年醫療衛生和經濟條件的反映。
“耆老”,古稱60歲為“耆”,後以“耆老”泛指老年人。青縣、深州村圖都有“耆老”一欄,登記各村70歲以上老人;惟青縣只記男性,深州則還包括老婦。青縣435村鎮,共記老人1024人,佔全縣男性人口80730人的1.27%。深州284村有老年男婦1288人,占人口數的0.81%。
老年人口比例是研究壽命和死亡率的指示數。1.27%或0.81%意味著什麼?我們從此前和此後的同類指示數中得到一些概念。此前,據記雍正四年
***1726***有70歲以上老人(包括老婦)1421625人,這一人數約佔估計總人口數的1.18%(注:吳振yù@②:《養吉齋叢錄》餘錄卷1,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289頁夾註。雍正四年人口資料何炳棣“乾隆六年至道光三十年官方人口數”逆推估計。)。而此後一百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時期的
1953、1964年和1982年,70歲及以上的老人數佔總人口的2.34%、1.85%和2.79%(注: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研究中心編《中國人口年鑑·1985》,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年,第600-604頁。)。1964年是緊接三年困難饑饉的時期,老年人口數仍遠高於18、19世紀的清代中國。村圖中青縣435村鎮有56村鎮(2465戶)無70歲以上的男性,其中113戶的馬廠鎮本鎮、133戶的婁西河頭村、120戶的趙官村等,都沒有70歲以上的男性老人;深州284村中有40村(2884戶)無70歲以上老人,其中有285戶的吳山莊、202戶的北吐露口村等。
這裡要附帶指出從《灤州志》所見的華北家庭構成的某些特點。上面所列灤州人口和戶均數字,已顯示灤州戶均人口數不但超過全省平均數,而且也超過直隸其他十幾個州縣的戶均人口數。但州境內千餘村情況是各個有別的。不少村戶均人口在4人以下,但戶均達9人或10人者頗多。有一村名孟官營者只1戶,而人口有17人,寺上莊10戶,而有172人。從平均數看,它們都應是較大的家庭。有一名為張家泡的村莊,87戶,557人,戶均***0
人,尚低於全州戶均人數,本無特異之處,但州志人物列傳“耆壽”目下有張希孟傳雲:張希孟,張家泡人,持家嚴肅有法,親眷百餘口,同居合炊……今已九世同居云云。如非這一小傳,我們不可能知道在張家泡村除張希孟1戶人口有百餘人,而其他86戶的人口為400餘人,戶均不過5人左右。《深州村圖》西北路西王家莊150戶,1026人,戶均6.84人;但“耆老”1人,注“五世同居”,則此家必是較大的家庭,其他149戶之戶均人口數必然不及6.84人。河北束鹿縣在20世紀早期有一村為一戶村,自康熙朝以來九世共財同居,人口數百人(注:S.C.Gumble,North
China Village.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63,p.14.)。據吳汝綸《深州風土記》,深州有趙秉謙、侯守基、潘量仲、郭維新皆五世同居,劉淑茂七世同居,吳道巨集八世同居;饒陽有耿氏七世同居,路氏五世同居。深州村圖西北路西王家莊“耆老”欄記:“白朝勳,年83歲,五世同居”。北方村鎮肯定有不少幾世同居的事。《灤州志》記“ 五世同堂”與年逾80歲和90歲者119人,在他們的門下可能有些大家庭,導致戶均人口數較高。
五
人口中的男女比例即性比例失衡,是中國人口問題之一。社會學家吳澤霖在20世紀30年代介紹說,當時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人口是女多於男,而據學者調查,中國則相反,人口中男多於女。喬啟明1929-1931年調查河北等11省22處,性比例(每百名女子與男女數之比)為 100.00∶109.00。李景漢1929年調查河北定縣515家,性比例為100.00∶105.70;掛甲屯100家,性比例為
100.00∶114.80。
中國人口中性比例男多於女,不僅發生在20世紀,歷史人口亦然。根據學者的統計研究,我們取其中的中國人口的性別資料,可算出1801年的性比例為124.58(即100∶124.58,以下均如此略寫);1831年為133.76;而1861年高達164.56。(注:Steven Harrel***ed.***,Chinese Historical
Microdemograph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5,pp.168-169.)何炳棣曾就乾隆至道光年間南北若干州縣計算人口的性比例,其中關於直隸省者有永平府和永清縣,乾隆中期性比例為120.6、108.3;山東濟南府和濟寧縣,道光朝為111.5、115.7。(注:何炳棣:《1368-1953中國人口問題研究》,第56-57頁。)而光緒初年的青縣,148229人口中,男性80730人,女性67499人,性比例為119.60;深州284村,160125人中,男性89957人,女性70150人,性比例為128.24。雖不及上述三次全國的數字,卻高於上述直隸、山東的州縣。
以下根據村圖及地方誌資料更作若干具體考察。
以每鎮每路計,性比例失衡普遍,而且嚴重。但如分別考察各村情況,可發現其中有更嚴重者。如青縣在城鎮齊家營37戶233人,男性137人,女性96人,性比例142.70。後牛圈頭46戶187人,男性111人,女性76人,性比例146.05。大流津113戶478人,男性281人,女性197人,性比例142.63。馬廠鎮本鎮113戶626人,男性377
人,女性249人,性比例151.41。
表13 光緒初年直隸青縣各鎮和深州三路人口性比例表
地區 人口數 男子數 女子數 性比例
青縣 148229 80730 67499 119.60
在城鎮 13697 7296 6401 113.98
南街鎮 17725 9410 7815 120.05
北街鎮 8726 4499 4227 10***3
流河鎮 4225 2248 1977 113.70
南莊鎮 3821 2045 1776 115.14
新集鎮 16671 9225 7446 123.89
興濟鎮 19702 11029 8673 127.68
黃窪鎮 7500 4163 3337 124.75
李家鎮 10068 5732 4336 132.19
大興鎮 7756 4219 3537 119.28
馬廠鎮 10301 5666 4635 122.24
杜林鎮 28537 15198 13339 113.93
深州 西南路 70444 39401 31403 126.92
西北路 40291 22542 17749 127.00
東南路 49390 28032 21358 131.25
但也有一定數量的村其人口的性比例基本平衡,甚或女性人數超過男性。如青縣在城鎮肖家莊,男性90人,女性112人,性比例為80.35。同鎮於董京村,男173人,女206人,性比例83.98。北街鎮馬家莊,男419人,女534人,性比例78.46。潘趙官男382人,女463人,性比例
82.50。新集鎮申家莊,男157人,女182人,性比例86.26。這樣的女性人數超過男性的村有25個,還有少數村比例大致相當,它們共30個村左右,約佔總村數7%。它們的存在,說明其他93%的村落人口性比例失調要比全縣平均數119.60大。這30個村每村戶、口不多,都是十幾戶、幾十戶的小村。正是由於人戶少,男女性比例基本正常的情況才易於顯示出來;而在人戶多的大村中,比較少數的性比例正常的情況可能會湮沒在多數失常的數字中。
深州情況大致亦然。比例失衡嚴重於平均數者,大村如清輝頭308戶1656人,男1056人,女600人,性比例達176.00。白宋莊100戶440
人,男326人,女114人,性比例高達285.76。小村如駱家村40戶177人,男109人,女68人,性比例157.97。但亦有少數村女多於男或比例基本正常者。韓家莊54戶247人,男112人,女135人,性比例85.19。孟家莊66戶338人,男168人,女170人,稍多於男。大呼家莊
27戶,男45人,女56人,性比例80.35。且亦有大村女多於男者。王家井160戶700人,男300人,女400人,性比例75.00。杜科村 150戶438人,男207人,女231人,性比例89.96。狼窩村300餘戶2930人,男1420人,女1510人,性比例94.04。深州有少數大村如此,則許多村比例失衡的程度,實際上也會更嚴重。
在1880-1920年間,英、法、德、瑞典等國的性比例都在90.7至99.5之間(注:陳達:《人口問題》,第78頁。),即都是女多於男。20世紀前半期中國有學者從上海一家醫院蒐集到嬰兒出生時男性比例較高的資料,因而認為與西方相反,中國男多於女是民族之特點。但這可能失於武斷,特別在現代技術條件下。2000年5月11日人民網報道,中國自20世紀80年代起出生性比例持續升高,為100∶113,原因是胎兒性別鑑定和選擇性流產。可見出生性比例也有重大的人為因素,至於成長後的性比例,更受重男輕女等社會原因之影響,自不待言。
社會學家以人口的年齡分配來預測人口是前進的、穩定的或是後退的。如15歲以下人口數約佔總人口數的40%,50歲以上人口約佔10%,則是前進的;如前者為20%,後者為30%,則是後退的;兩者之間即未成年人約為33%,中年人約為
50%,老年人約為17%者,為穩定型人口。(注:陳達:《人口問題》,第82頁。)何炳棣列出乾嘉道時期20個府州縣16歲以下兒童佔當地人口數的比例,其中直隸、山東4個府縣的數字為31.4%-38.6%。青縣村圖以及光緒《清河縣誌》、嘉慶《郯城縣誌》都有未成年人的戶口數,可作為研究人口型別之資料。清代的未成年人或人口中的小口,都指16歲以下的人口,這與近代社會學家以15歲劃界,相當接近。表14是青縣各鎮未成年人數及其佔各鎮人口數比例的情況。
表14 光緒初年青縣各鎮未成年人數統計表
鎮別 未成年男子數 未成年女子數 未成年人總數 占人口%
在城鎮 2515 2299 4814 35.15
南街鎮 3227 2665 5892 33.24
北街鎮 1643 1585 3228 36.99
流河鎮 735 678 1413 33.44
南莊鎮 685 579 1264 33.08
新集鎮 3245 2489 5734 34.40
興濟鎮 3589 2846 6435 32.66
黃窪鎮 1412 989 2401 32.01
李家鎮 1841 1231 3072 30.51
大興鎮 1415 1226 2641 34.05
馬廠鎮 1960 1507 3467 33.67
杜林鎮 5212 4741 9953 34.88
總計 27497 22835 50332 33.96
比例數在33%-36%之間;從人口學看,這是穩定的人口型別。
光緒九年***1883***清河縣113283人,內男女小口29722人,未成年人占人口數比例為38.11%。也基本上是穩定的人口型別。
郯城縣誌有從乾隆二十八年至嘉慶十四年***1763-1809***間6次分男女大小的戶口數,每隔10年左右登入一次,比較難得,可供研究利用(見表15)。
表15 郯城縣小男小女人口比例統計表(1763-1809年)
人口數 小男數 小女數 小男小女合數 小男小女比例%
乾隆二十八年 370280 78318 76112 154430 23.97
乾隆三十八年 292112 71961 58776 130737 22.34
乾隆四十八年 273427 50877 44192 95069 28.76
乾隆五十五年 278554 52144 45143 97287 28.63
嘉慶八年 288257 54541 48163 102614 28.09
嘉慶十四年 290619 55359 48479 103838 28.00
從以上郯城縣小男小女的比例和逐次人口增減數來看,未成年人比例低達23.97%及以下,人口就“後退”,即減少,升至28%以上,人口就略上升。
但需要注意的是,這是人口學上的一個計算,實際上人口的增減受人口以外的社會因素如戰亂災荒的嚴重影響。鹹同光時期的青縣,未成年人的比例在33%以上,但兵水疫災連年不斷,前文已述,其人口增長必受其制約。還需要看到的是,影響人口增減的人口內部因素,除年齡分佈外,還有性比例,其中包括未成年男女的比例。這方面,上述郯城縣46年間6次統計的數字是:102.90、122.43、115.13、115.81、113.06、114.19。而青縣在光緒初年全縣的這一數字是120.42,其中除北街鎮為103.66較低外,超過120以上的有6鎮,其中4鎮在130以上。男女性比例失衡,包括未成年人性比例失衡,預示著造成“失婚”者增加和其他的社會問題,這必然也是影響人口發展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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