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產負債表和利潤表是財務報表中最重要的兩張。虛增利潤或虛增資產是報表審計中最常發生的問題,典型的虛增利潤與虛增資產是聯動的,即在虛增資產的同時虛增利潤或在虛增利潤的同時虛增資產。故發現虛增資產和虛增利潤,從而發現財務錯報有兩條路徑:一是從資產負債表入手,從發現資產虛增進而發現利潤虛增;二是從利潤表入手,從發現利潤虛增進而發現資產虛增。但在少數情況下也存在表內的重大錯報,如資產負債表資產、負債同時虛減(典型的如賬外賬),利潤表非經常性損益轉為經常性損益等,故重大錯報可分為兩種,一種是跨表錯報,另外一種是表內錯報。表內錯報與跨表錯報區別在於前者不會導致另外一張表也存在錯報。
一、利潤表的關注角度
資本市場目前最關注的仍是利潤表及EPS。利潤表審閱需重點關注三點:營業收入、毛利率及期間費用率。
(一)確定營收預期
1、應基於歷史業績和同業業績,並結合非財務指標(如市場佔有率、合同金額等)形成收入預期。對業績出現超預期增長的公司應特別注意。此前一起案例是KPMG審計的洪良國際案,公司2008年收購的零售服裝業務,單在2009年上半年收入已達人民幣2.46 億元,以旗下665家門店計算,半年內單店銷售收入高達37萬元,即平均每月單店銷售已高達6.2萬元,遠超李寧、安踏。零售業務收購約一年後,已產生超1.5億元毛利,且已超1.4 億的收購作價,這直接導致公司2009年上半年的營業額大增超過五成,盈利更增近一倍。嚴重悖離行業週期、市場佔有率的實際狀況。
2、營業收入與資產負債表要匹配。如應收賬款餘額畸高,應收賬款週轉率畸慢是一些企業提前確認收入的明顯特徵;同樣的邏輯,如果企業預收賬款畸高則存在隱瞞利潤的可能。
3、解包營業收入。如果是單一產品則可分解為銷售額和價格。不要只關注銷售額,更要關注銷量和均價波動情況,虛增收入可能來自虛增銷量或售價。如果同行價格都在下降,而該公司價格在上升;如果產品成本在下降,而銷售價格上升,這都是異常的,需要合理解釋;如果是多產品甚至多元化經營,要注意產品和收入結構,有時總收入沒變,但產品結構和收入結構變化了,典型的是將低毛利的傳統產品轉化為高毛利的高科技產品收入,故對於產品及收入結構的變化也要多加關注。
(二)形成毛利率預期
1、很多公司虛增收益的典型特徵是畸高的毛利。但也有例外,如東方電子,它通過價格戰搶訂單,本身毛利率很低,通過投資收益轉為主營收益虛增毛利率,粉飾後的毛利率與行業毛利率相差不大,在這種背景下,除非對行業競爭對手十分了解,否則很難通過毛利率的合理預期識別虛增的毛利率。
2、毛利率預期在行與行業週期、企業週期和產品週期對應。一般毛利率是波動的,尤其是原材料為大宗商品的產品,如鋼鐵、紡織、化工等。由於原材料價格波動大,導致產品成本波動也很大,除非有很好的成本轉移和傳導能力,否則毛利率是經常變化的;如果一個企業逆週期成長、毛利率高度穩定,這都是異常的,除非其能證明有超常的核心競爭力。再以洪良國際為例,洪良國際涉嫌虛構收入,從而導致畸高的毛利率,公司毛利率由2006年的23%,急升至09年上半年的34%。即使08年金融海嘯,集團邊際利潤率(邊際利潤是反映增加的銷售量為企業增加的利潤,邊際利潤率=邊際利潤/銷售收入)竟然高達19.1%,2009年上半年整個行業尚未復甦,邊際利潤率達22.4%,比之下游的李寧和安踏還要高。
3、養殖業的案例。民和股份主營雞苗,2009年年報顯示公司的銷售毛利率自2008年上市以來節節敗退。2007年民和股份的銷售毛利率高達24.25%,2008則減少至14.52%,2009 年更是萎縮至3.54%。養雞行業延續“祖代-父母代-商品代”的產業鏈,2010年過會的山東益生股份是民和股份的上游企業,是民和股份的第一大供應商,民和股份也是益生股份的第一大客戶,該行業上下游價格聯動,但在下游民和股份毛利率趨近於零的背景下,上游益生股份雞類產品毛利率穩定增長,從2007年30.98%、2008年36.98%增長至2009年的39.4%,因此有人懷疑益生股份涉嫌虛減成本,虛增毛利率;加上畜牧業虛減成本太容易,養雞行業最好年景是2007年,2008年受金融危機影響等,價格大幅下跌,但益生股份2008 年業績並沒有受到衝擊,反而繼續上升;2009 年價格有所下滑,但下滑不明顯,反而據招股書稱因為規模優勢,單位生產成本下降抵銷了產品價格下降,故毛利率還在增長。
(三)期間費用率預期
1、期間費用包括營業費用、管理費用和財務費用。由於財務費用作假空間不大,故可忽略,重點關注營業費用和管理費用,這兩種費用不要獨立看待,國外就將這兩個費用混在一起列報,一般而言,隨著公司營收增長,費用率呈下降趨勢,但絕對額會呈上升趨勢。現舉例說明:御銀股份2009年報費用率就不正常,公司09年實現營業收入4.53億元,增長31%;淨利潤0.91 億元,增長50%;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後的淨利潤0.92億元,增長58%。公司09年加強了費用控制,營業費用減少20%,管理費用增2%,三費佔營收比下降14個點至30%,使得淨利潤增速大幅高於營收。一個最大的異常是該公司2009年支付職工薪酬竟然從2008年的4592萬元降到2009年的2362萬元,淨減48.52%;該公司職工人數從2008年底的338人減少為300人,在該公司職工人數的減少以及職工薪酬大幅下降背後是公司業績也江河日下,但該公司賬面業績還蒸蒸日上,除非公司對員工薪酬作了避稅處理或承諾提供股權激勵等補償方案,否則該公司就有賬外支付職工薪酬的嫌疑;該公司不僅涉嫌虛減費用,還涉嫌提前確認收入、推遲確認費用。御銀股份不管是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或是經營活動淨現金流都比2009年減少,但收入增長31%,淨利50%,這樣的公司財務明顯存在異常,當然有異常不要就認定就是造假,但很顯然,公司需要更多的解釋。
(二)資產負債表的關注角度
審閱資產負債表要關注三點:虛構資產、多記資產以及隱瞞債務,虛構資產和多記資產區別是虛構資產是無中生有,而多記資產是除了虛構資產之外的虛增資產,如提前確認收入形成的應收賬款、收益性支出資本化形成的非流動資產、少轉成本形成的存貨虛增、少計折舊和攤銷形成的非流動資產虛增以及少計資產減值的資產虛增等;虛構資產與多記資產相比,虛構資產一般性質比較惡劣。
(一)虛構資產
1、虛增收益是導致虛構資產主要原因。一些企業在虛構收益的同時沒有真實的現金流入,這樣就在表內玩起數字遊戲,一般情形是虛增經營性現金流入的同時虛增資本性支出,譬如,山東益生逆週期增長,懷疑其虛增收益,如果該公司虛增收益,則極有可能將虛增的收益放入非流動性資產。山東益生IPO報告期內經營淨現金流指標非常理想,但三年之中賺的錢都投入再生產,連續三年投資性現金淨流出累計高達3.71億元,而該公司截止2009 年末資產總額只有5.45億元。非常懷疑上述投資是否真實,該公司收入異常加上資本性支出異常,兩者結合可以提出一個大膽假設是山東益生與之前的藍田股份一樣,涉嫌虛構鉅額經營性現金流入同時虛增鉅額的投資性流出。
2、表內數字遊戲典型還有套現。即虛增資產或虛減負債方式套取現金(貨幣資金),如違規佔資和委託理財等問題,上市公司通過虛增資產或虛減負債方式套取現金,如果發現上市公司單項資產餘額畸高或單項負債企低,而貨幣資金呈非正常流出,這時要小心是否存在套現可能,如萬馬電纜的2009年報,筆者就懷疑有套現嫌疑,該公司上市當年經營性現金流為淨流出1.5億元。
(二)多記資產
1、如果說虛構資產往往與虛構收入有關,則多記資產往往與提前確認收入、推遲確認費用有關。2010年3月12日,主營石化、電站空冷的哈空調(600202)發佈前期差錯更正公告,該差錯導致2008年報資產負債表同時虛減資產和負債4.3億元。該公司之前沒有披露4.3億元應收賬款出售事項,故不但會計處理有誤,而且信息披露也存在重大問題,涉嫌故意隱瞞銀行債務4.3億元。該公司之所以在2008年報同時虛減資產和負債各4.3億元,懷疑主要為了2009年配股需要(配股後被證監會否決),此舉導致該公司2008年度經營性淨現金流由調整前的3.15億變為-1.14億元。
(三)隱瞞債務
1、表外融資。包括公司對外擔保等或有事項沒有披露,形成或有負債甚至預計負債,特別關注三保、汙染等潛在的預計負債。所謂表外融資不是指那些在會計上可以不必表內確認的融資,而是指應該是表內確認而沒有確認甚至連表外披露都沒有的債務。實踐證明,大部分公司資金鍊斷裂都是因為債務危機導致,而這種債務危機也往往是表外債務引發(或者稱之為隱瞞債務),
2、採購不入賬,材料採購不入賬導致營業成本虛減(存貨已銷但成本空轉)從而虛增收益。這樣的財務造假極難發現,如果在實務中發現應付賬款畸低(包括應付票據,要結合預付賬款等項目),要合理懷疑該公司是否隱瞞債務,但顯然,發現隱瞞債務比發現虛增資產要難得多,要從公司現金流量中尋找表外融資(隱瞞債務)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