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冬夜漸暖散文
冬夜的溫暖,是上蒼伸出的憐愛之手。就象在忍受了夏日炎炎的白日後,它必在晚風中沁入一些清涼,讓人們感到微風吹拂的溫柔和涼爽。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一
眷戀的人,給不了你承諾,於是你終於明白,幸福是一件多麼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可是為何仍要飛蛾撲火,執著一生?也許就如李莫愁時常低吟的那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一個人又如何能想的透徹?
——題記
假如時間可以停頓,我希望停在雪花即將落在手心裡的那一刻;假如畫面可以定格,我希望定在眼淚還未流出眼眶的那一刻。
當冬夜漸暖,我一個人坐在天台上任由寒風透過衣服的縫隙灌進我的胸膛。對面樓下的麥當勞店裡依然還有許多為了工作來不及吃頓中式養胃餐的白領,還有許多卿卿我我咬著漢堡包的邊緣給彼此一個微笑的情侶。看著這些往日熟悉的情景,我的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可微笑之後這個世界遺漏了什麼?
當冬夜漸暖,我喜歡一個人坐在天台看對面樓下麥當勞店裡人們的笑臉。
我想,當我們面對選擇你愛的人還是選擇愛你的人這個問題的時候,即使我們知道選擇自己愛的人會很辛苦,但我們卻還是一味地倔強。曉曉在小佳與我分手之後,就一直在我身邊默默地陪著我,因為她怕我會想不開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即使她在工作,也不忘用眼睛的餘角瞟我正在幹什麼。每在她瞟向我的那一瞬間,我總會給她一個微笑,雖然那個時候我笑得很難看。
我一直忘不了小佳。她喜歡在我工作的時候哼唱著《當冬夜漸暖》的調調自娛自樂,然後小跑到我的面前衝我扮一個鬼臉;她會突然在我額頭上親一下撅著嘴看我愣呆的表情。
小佳喜歡《當冬夜漸暖》的曲,而我喜歡這首歌的詞:很多事情不是誰說了就算,即使傷心結果也是自己擔;我們之間不是誰說了就算,拉扯的愛徒增結局的難堪。一直到現在哪怕是走在熙攘的人群裡聽到這首歌,我都會停住腳步,扭過頭,希望可以看到小佳的身影,可每次的期望都會落空。
冬天快過了,那些飛到南方過冬的鳥兒也回家了,可離開的人會回來麼?也許曉曉說得對,有些人愛過了,也就消失了。
曉曉因為我年前沒有回家,年後在離公司上班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我去車站送她。在候車廳裡,曉曉看著我的眼睛說,我希望等我回來的那一天可以看到你真正的笑臉。我沒說什麼,只是對她笑了笑,那個時候我笑得還是很難看,因為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等到曉曉回來的那一天。把她送上了車,一直等到車開出站外,我才轉身離去。
天黑了,剛過完年的人熱情還未消退,依然還能聽到很多鞭炮聲,夜空之上還有很多綻放完了尚未消失的煙花,那些粉末隨風消散,不知道會落在哪個人的肩頭。我不曾想到那些肥皂劇裡面的情節會在我身上上演,演員們愛得灑脫卻離開得坦然,但我做不到和男主角一樣能夠微笑著面對女主角離去的背影。小佳已經走了,房子裡還殘留著她的餘香,電視機旁還有一張她遺留下的孫燕姿的碟。
夜很深了,我睜著眼瞪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轉側難眠,小佳走了,曉曉回家了,我又變成了一個孤單得無所適從的可憐人。周圍的黑暗像傍晚時大海的顏色,壓抑地讓人喘不過去,當我還在回憶裡尋找小佳的點滴時,燕姿輕柔的歌聲從枕頭下面突兀的響起,那是《當冬夜漸暖》的曲。手機鈴聲在房間的間隙中來回飄蕩,三十秒後我按下了接聽鍵,接通了電話,是小薇。她在電話裡告訴我,她剛到SH的徐匯,要我去接她。
當我帶著被窩裡的氣息走到徐匯的時候,小薇正在呼嘯的西北風裡跺腳,她身邊豎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在這個季節的深夜,計程車一般情況下是攔不到的,我拉著行李箱和小微並肩前行,在黯淡的光暈下像是兩個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不到賓館的旅行者。
在24小時的麥當勞店裡,我問正在喝拿鐵的小薇,為什麼來之前也不通知我?
小薇放下咖啡,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說,本來要給你打電話的,誰知道是小佳接的,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們已經分手了,而我沒有你這個手機號。
當小微和我一塊走進房間裡時,被裡面的情景嚇了一跳。她說,曉曉不是住在這裡嗎,這麼亂看來你們男人確實需要女人照顧。說完,她白了我一眼,而你是最需要的那一個。我沒有應答小薇的話,坐在床上看小微收拾房子的背影,才發現她和小佳的背影很像很像。
小薇轉過身,手裡拿著孫燕姿的碟片問我,這個要不要扔掉?我一眼,表示默然,這個地方已經不再適合我,我想換個環境,有了這個念頭以後再看房子裡的一切也沒有了親切感,該扔的就扔吧,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二天,當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昨天睡在我旁邊的小薇已經沒有了蹤影。桌子上擺著一碟雞蛋片,旁邊還有用油紙包著的幾根油條,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牛奶。床頭櫃上有一張紙條,是小薇溜的:醒了就吃早餐吧。望著熟悉的場景,我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小佳,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麼。這麼長時間了,我忘記了忘記以前下定決心想要忘記的事情,越想忘記卻記得越清。
小薇在我和小佳還在一起的時候就問過我,如果小佳離開了你,我可不可以守在你的身邊?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而且那個時候曉曉正在我的旁邊,雖然她一直在埋頭寫稿,但是我相信她一直在豎著耳朵聽我們之間的談話。
望著小佳以前住過的,曉曉以前工作過的,現在被小微收拾得很整潔的房間,我選擇了離開,把房間的鑰匙放在了門口那盆仙人掌的下面。
在離開前我曾猶豫過要不要給小薇發個資訊,告訴她,我要走了,鑰匙放在老地方;猶豫過要不要給曉曉打個電話說,曉曉我等不到你回來的那一天了。但是我選擇了停機。就像曉曉說過的,你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我希望曉曉可以原諒我這次的任性。我想,小佳離開我或許也是因為我的放蕩不羈吧。
小薇是一個好女孩,但我們只適合做朋友;曉曉是工作上的夥伴,關乎生活,我們可能也僅僅止步於朋友。在朋友與戀人這兩個關係之間,我並沒有選擇什麼,如果一定要我選擇,我會選擇逃避。因為我知道,只要我離開,就再也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我忘不了小佳,忘不了她唱《當冬夜漸暖》時的聲音,我想去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存在,所以我選擇了離開。當冬夜漸暖,我在鄭州的街頭像個幽靈一樣遊蕩,寒風順著豎起的領子灌進我的胸膛,小型CD機裡是那張被小薇扔到垃圾箱,又被我撿起,小佳走時留下的碟片,裡面只有一首歌,《當冬夜漸暖》。
二
我跑下門
開啟樓梯
橫穿泥土
濺起馬路
望你在望
揮揮心
手在跳
雨涼颼颼
抓一片雲
裹身上
海口
冬夜
漸暖
三
作別故鄉方才一年,卻覺中間橫過漫長時間。那是離別後的年復一年,摻雜著眷念的記憶與纏綿。
幼時記憶中顛簸的感覺不再,人一旦懷舊起來,連過往未翻新的土路上飛揚的風沙都顯得彌足可愛。
天闊地遠,沒有任何阻礙的,烈烈風聲彷彿從巨大的田野內部升起。風聲呼嘯著拂過我周身,又像低沉的絮語,朝歸人說歡迎。
這是五穀豐盛的田野,村莊在它身旁安頓下來。
這是我的村莊。
久未有人歸的老屋,藩籬間迎風搖曳著不知名的野草。它滄桑又執著地挺立在田野邊上。
它曾溫柔地凝視,凝視我幼年的生長,凝視著天邊的日頭,在它寬廣的注目中,村莊走過一個個清晨與日暮,走過我的年少。
故園是每個遊子心頭的歌,那是堅實的根的故事,包含著無盡赤誠與凝望。
孤舟一系故園心。我憶起杜甫在彌天秋色裡的回望,渭原秦川,巴山蜀水,他懷念著故鄉的村莊。
一如海子,在收割完麥子的田地裡仰頭,他說:天空一無所有,為何給我安慰?
我小學時必經的路上有一段小巷,名曰“二道巷”,它擁有這個小城新世紀初的一切特質——歷史遺留下的厚重,新時代來臨時倉皇的適應,它逼仄、狹窄且顛簸,它在舊人心中有個煽情的名字——老街。
冬日的黃昏來得很早,我踩著日暮去看老街。
在將下未下的夕陽中,一切事物都顯得格外影綽。緩緩下沉的遠日,恰似緩緩下沉的時間。
老街伴著往來的車輛行人一起暗下去,暗下去。
在光影的搖動中,老街與新街,在我眼的媒介裡,在我心靈的平行時空裡,它們跨過山河時光,跨過再無可能重現的過往雲煙,歲月深淺,緩慢地交疊,重合。
大約是愈發綿長的時間讓體驗變得富足,讓回憶變得豐沛。
常言道:經歷即幸福。在片刻寂靜後重歸於喧鬧的街頭,我想我是那個幸福的人。
宋人唐庚在山中隱居,某個夏初的午後,獨飲至半酣,酩酊而臥,醒來時空山靜寂,有感作《醉眠》,中言:“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
深山午後,一人飲酒,與麛犢共偃息於長林豐草間。
萬物似復歸至宇宙洪荒,人如襁褓中的嬰孩,在林間逍遙,同草木共生長。
宋的六百年後,梭羅步入瓦爾登湖畔的叢林,他說,要活得深刻,將非生命的一切擊潰,以免當我們生命終結,才發現自己從未活過。
我懷揣著梭羅的夢幻和宋人的深意在這城市森林中過活,鋼筋水泥的交錯中,人們奔走穿行,他們勞碌終生,並常常忘了他們為何這樣忙碌。
幸好在小城中,還有短暫的安寧,它存在在每個深夜。
在安寧的深夜,我便同安寧的古人秉燭夜談。在談話中,我希望自己是真正的,活過的人。
螢幕中是緊張的倒數計時,牆上的鐘擺滴答滴答表示牽掛,一簇簇煙花呼嘯著直衝雲霄,窗外是開在夜空的花海。
隔著厚重玻璃,隱約能聽見人們的歡呼。
這是除夕,是平凡人生少有的幾回盛大。
煙火在厚重的夜幕中炸裂成無數耀眼的光點,轉瞬又被黑暗吞噬。
東坡曾言:氣象崢嶸,五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所謂大美,當是絢爛之後的歸於平淡。
生命亦如是,朝遙遙遠望的夢想,日復一日,樸素行走,釀而為一壺生活的佳釀,然後人生漸老漸熟,記憶豐厚,滋味醇美。
平澹邃美中,冬夜漸暖,生命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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