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散雜文鑑賞

General 更新 2024年11月30日

  各位愛好學習的小夥伴最近是不是“文荒”了呀?不用急,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精心整理的,希望對大家有用。

  1:心肝兒

  醫生向鐵甘宣佈:換肝。

  鐵甘震驚,兒子正心驚得張大嘴,不知所措。醫生說,鐵甘之肝,硬如石頭,肝細胞全成結節,不換,只能活六個月。

  鐵甘思緒起伏,波翻濤湧,思慮良久,心一橫。對兒正心說,我老了,這輩子,沒啥憾事,有你,有孫子。你們過得好,我走,踏實了。

  正心說,爸爸,您不要多想,聽醫生的,我來安排。

  鐵甘的床前,妻兒媳孫繞床,其樂融融,不寂寞,很愉快。

  鐵甘想,這肝,怎麼說壞就壞了呢?年輕時,愛拼酒。半斤八兩,不在話下。鄉村喜事多,年輕人湊一起,愛鬧:老虎槓子、划拳,瘋起來沒完!白酒,喝過三瓶;啤酒,像喝涼水。痛快是痛快,卻得了脂肪肝。醫生警告他,酒不能喝了,再喝,會要命。醫生說,肝分泌的酶,不能分解多餘酒精,儲於肝,久之,會傷肝。鐵甘愛吃大蝦,一頓飯,斤兒八兩的吃,爽呆了。醫生告訴他,大蝦體內含重金屬,重金屬是傷肝的因素。醫生問他,你家做蝦時,去掉爪裡的黑線與頭部的沙袋了嗎?他回答,不知道。他說,蝦,是老伴做的。他只知吃;不知道蝦身有黑線與沙袋。還有,他得了脂肪肝,沒聽醫生勸告,飲食與運動,不注意、不重視,不久,又得了乙型肝炎。醫生說,你犯了大忌,酒、蝦、乙型肝炎是肝患癌的三大殺手,你全佔了。

  鐵甘想,得這病,咎由自取!怨自己不怨人。可正心不同意。他說,爸,有病,要治。他說,爸,治病,不是你事,是全家事。他說,爸,我們全家一體,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正心話,太抓他心了,他說不治,是自私。一家人,有一家人利益,現在正心說話,他要聽,不能拂了正心心願。

  正心還說,爸,你知道嗎?你眼睛,是我生活和工作的明燈。我遇到困難,你眼睛一看我,啥困難也跑了。爸呀!我不能離開您眼睛!這話,讓他眼淚汪汪,心內兒,也酸酸的。

  鐵甘流著淚說,兒,我治,治。正心笑了,心兒熨貼。他說,爸,這就對了。你治病信心,一定要堅定。你今年六十二,還要活四十年,我不許爸您少活!

  醫生通知有肝源了,正心心一喜,連忙告訴爸爸,爸爸也喜。可這喜,也只一天,這個出現的肝源,被走了後門。

  唉!正心嘆氣。爸爸沒嘆氣,以手撫兒頭,含笑說,等,畢竟還有六個月時間,早著呢?正心知道,早一天移植,早一天安,早一天換了,早一天歡喜。等,不是事,也不是辦法。

  突然又有好訊息,有罪犯家屬同意賣肝。可那價格,異乎尋常地貴。如同意買,賣房也不夠。正心拍板,買!鐵甘對兒說,你要買,爸就一頭撞死!鐵甘說,賣房,全家住哪呀!為我一人,全家流浪,我對得起誰!我等肝源,等到是命;等不到也是命。兒呀,你聽爸的吧。

  幾天後,正心對爸說,有肝源了,醫生決定,明天手術。鐵甘好高興、好高興。可這時,鐵甘光高興、光欣喜,卻沒注意兒子是啥表情。

  鐵甘的手術很成功。他滿意,繞他床前的妻、媳,孫,也滿意。他們侍候他,盡心、盡力,讓他心裡盛滿了蜜糖般的甜!幾天後,鐵甘突然感覺,什麼地方不對了。怎麼兒子正心幾天不見面呢?他問妻,妻支吾。問媳,媳搖頭。問孫,孫淌著眼淚高聲說不知道。他明白,她們都知道,就是不願對他說,連孫子也懂事的不肯說。

  鐵甘心急似火燒,強拉住醫生,問他,我兒子正心哪去了?

  醫生說,你有個好兒子,他救了你命!

  鐵甘恍然大悟,百感交集,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他心疼地呻吟著:我那心肝正心呀!

  2:繡一段光陰

  很多時候,“繡”是個動詞,卻有深深的靜意。

  喜歡看清麗的女子拿了針線,纖手素顏,一針下去,奼紫嫣紅開遍;又一針下去,人和花雙雙失憶,只問前世,不問今生。

  從前的女子擅作女紅,繡了荷包去溫暖中意的男子。我心裡有你了,便送你一個春如畫,隔日,再送你一個雨如酥。管你用上用不上,針跡落下去,短的是線,長的是情。悠悠地隔了百年的光陰,我也喜歡了刺繡,只是與荷包再無關聯。城市裡車水馬龍,節奏飛快,充斥各種“效率”和“速成”——我不喜歡。

  一個人坐下來。

  腕間綵線纏繞,銀針在手,看針尖在微涼的綢緞裡時隱時現, 心裡瀰漫的古意,竟是白素貞雨中撐傘的端然。想當初白蛇為了心上的男子,與青蛇一起化了人形,學人的走路,模仿人的眼神;甚至,學閨中女子刺繡。蛇會拿針嗎?可為了愛情,她會了。然而,白蛇的萬千柔情都被辜負,連命都不要的愛卻原來只是許仙手裡油紙傘般的脆弱和不堪。

  白蛇想不通。所以,當年的情事如煙花絢爛,暖了夜空,卻涼了自己。

  時光荏苒間,千年的風煙散盡。白蛇的傳說被時光繡在了沉默的西湖,後世人,總是為深愛感動,為薄情唏噓。

  其實,相思何必相見。很多感情到最後,不過是愛了,恨了,卻只能罷了。

  愛和恨算得清嗎?凡世俗人,誰都會變吧。不變的,只有如畫風景一如當年。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行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在月色灑了衣衫的千年後的夜晚,若他們又在西湖擦肩,是否還記得彼此前世的模樣。

  窗外的雨仍霏霏。不見雨滴,卻,溼了繡線。一樣被打溼的,是剛剛冒尖兒的小草和野杏樹上漲的欲裂的淺粉花苞。一縷縷春風像無數綿而細的繡花針,溫柔地向大地刺下去,便是一枝枝的陌上花開,便是一湍湍的春水初生。於是,暖軟的人間四月天裡,我翻開一本民國的書——《今生今世》。

  幾行,幾頁翻過去。

  停頓,放下,調整呼吸——因為忽然被驚豔。

  一個男人怎麼可以有這麼清麗婉約的文筆?那字字句句散發的氣息,像刺繡中的鎖鏈繡手法,綿延盛開千萬裡,卻又,受得住端詳。撇去作者胡蘭成的為人,單就文字而言,他確是才子。當年俊秀儒雅的他,身邊總不乏女性追隨。而與愛玲一場短暫的愛戀,正是桃花恰遇了春風般彼此惺惺相惜——他,懂得她。

  尋愛重要。

  尋一個懂自己的人更重要。

  他們是世人眼裡的金童玉女,甚至,很多人說是絕配,完美的像一隻繡了精美龍鳳的荷包,誰也拆不開它,除非他們自己。

  而他最終竟還是負了心。

  愛玲若泉下有知,定會恨恨地拆了荷包上的龍——只願來生不遇你,是否就能平和,歡喜。

  十萬裡塵世繾綣,最擅長繡往事的還是那位叫做光陰的女子。君不見多少佳人才子,多少愛恨情仇,酸甜苦辣,都在雲和月裡被繡成了一縷長風,悽,並美著。

  而我也在繡。我試著用文字繡一幅錦,慢慢地,一個字,又一個字——直到窗邊月升紗動,直到耳邊兩岸潮平。那些字如絲如線,如泣如訴。累了,就繡一曲笛聲進去;煩了,就繡一縷清涼進去。一針又一針。

  如今,好的手工刺繡稀少而昂貴——就像,越來越難得的真情。夜深人靜時,願你的夢裡也有一幅錦——上面的景有山又有水;上面的人,有情又有義。

  3:送你一束玫瑰花

  老程騎著自行車穿行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陽光正好,微風輕拂。行至第二個拐口時,老程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小郝的電話。

  “程哥,麻煩你一件事,我這時在外地,不方便,你替我買一束玫瑰花送到桑樂咖啡店,一樓五號桌,有一位女士在等著,她姓章。回頭我感謝你。”

  “喂,你小子知道的,這活兒我幹不了!”

  “不是,程哥,事有點湊巧,你非得給我辦好,遲了人家可就走了,壞了我的事,做兄弟的我可饒不了你!”

  “不,這我真不合適,我……”

  “有什麼不合適,不就送個花嘛,你要真關心我這小弟,趕緊去辦!”

  “喂,喂,喂!”

  老程一腳支地,半跨在自行車上愣了半天,嘆了一句:“年輕人的事兒,還真個不懂。”老程確實沒幹過送花這事兒,記得跟老婆談戀愛時,沒少被數落,老婆說他這腦袋跟榆木疙瘩似的,完全不懂半點浪漫,別人送花,他盡送吃的,老程說,這個實在,吃到肚裡才叫實在。他老婆後來就認了,說不懂浪漫懂生活也好,還是嫁給了他。

  事還得去辦啊,再說是小郝的事兒,好意思推麼?上週末小郝請老程全家去青田農莊吃過飯,又是老鄉,多年的至交,送個花而已,有什麼難的!

  老程略顯沉重的心舒緩下來,來到一家花店,選了一束大大的玫瑰花。花店小妹看過老程的面相,笑著說開了:“今天是情人節,做活動,買一送一,再送您一份小禮品,您拿好囉。”

  “什麼,今天是什麼節?”老程愣住了。

  “520,五月二十日,網路情人節!”小妹的語氣似乎在嘲笑他的落伍。

  老程心裡咯噔一下,面色凝重起來。捧著一束玫瑰花去送女人,在情人節,熟人看見了怎麼說,要是老婆誤會了怎麼辦?跟老婆解釋,這是替小郝送的花?老婆別的方面都好,就是有點小心眼,要是誤會了,真要鬧出不小的動靜來。

  老程靈機一動,有了辦法。他捧著鮮豔的玫瑰花來到了女兒的學校,正是中午放學時間,女兒見爸爸破例來接她,很意外,看見爸爸手中捧著一大束玫瑰更是驚爆了。

  “爸,送給誰的?是不是送給我媽的?”

  “保密,等會兒就知道了。”

  “爸,媽老說你不懂浪漫,這下可要把我媽給秒殺了!”女兒撲哧一下笑了。

  老程載著女兒前往桑樂咖啡店,女兒一路喋喋不休,興奮不已。老程只是想讓女兒見證送花的全過程,免得生出誤會,搭上女兒一起去,還怕說不清嗎?

  “爸,這花是不是送給我媽的?”女兒一路追問,“太陽居然有從西邊出來的時候。”

  “不是,是替郝叔叔送給一個女子的。”老程說了實話。

  “爸,別裝了,肯定是送給我媽的!還編什麼故事!”

  “爸,你真時尚,還知道520,我媽今天肯定感動得哭的。”

  自行車卻往巴陵路蹬去,女兒很驚異,老程說,咱往桑樂咖啡店去送花。

  女兒徹底懂了,嬌嗔起來:“哎喲,爸,你真行啊,早就把媽約到了咖啡店,這個浪漫可玩足了,我還頭一次去咖啡店呢。”

  “不是,是替郝叔叔送的,他人在外地,委託我往指定地點送,我就是個臨時快遞。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爸,別編了,我不信。你想給我一個驚喜,是吧,我都多大了,犯得著嗎。”

  不一會兒,老程和女兒並排走進了桑樂咖啡店一樓。五號桌,那個女子姓章。老程正想著如何自我介紹,說明來意。

  “媽!”女兒眼尖,一眼認出了一號桌上的那位女子,飛撲過去。

  老程一臉茫然,一號桌上確實是自己的老婆青娥。手捧玫瑰的他不知所措,臉上白一塊,紅一塊。女兒打趣道:“爸,愣著幹啥啊,有啥臺詞跟媽說唄。”

  “媽,我爸真會玩浪漫,策劃這次送花,那可是高度保密,還編故事一直騙著我到這兒來的。”

  “這花真是送我的嗎?”青娥很平靜。

  “是……是啊……就是送給老婆大人的!”老程尷尬著滿臉賠笑,掏出電話想問小郝個究竟。

  服務員端上了甜品、飲料。青娥招呼老程坐下,說別問了。

  一家人第一次在這麼有情調的地方小聚,都有些小激動。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還是個什麼日子,知道嗎?”老婆問老程。

  “十年前的今天,我們第一次相識。十年了,孩子也大了,我們終於有了個像樣的家,以前我總埋怨你不懂浪漫,可沒有你的實在,哪有我們的今天。”老程聽著老婆娓娓道來,伴著店裡舒緩的薩克斯曲,眼眶竟有些溼潤。

  “我在花店打工這些年,送出過無數花,卻從沒收到過屬於自己的花。特別想在今天親手收到你的玫瑰。是我讓小郝給你打的電話。今天我們就浪漫一回吧。”

  老程深情地向淚花閃閃的妻子獻上了玫瑰花,女兒眼中也劃過了一絲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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