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童話故事集

General 更新 2024年11月15日

  好聽的童話故事孩子最喜歡聽了,其中想要表達道理也比較深刻,下面這些是小編為大家推薦的幾篇

  :小克勞斯和大克勞斯

  從前有兩個人住在一個村子裡。他們的名字是一樣的——兩個人都叫克勞斯。不過一個有四匹馬,另一個只有一匹馬。為了把他們兩人分得清楚,大家就把有四匹馬的那個叫大克勞斯,把只有一匹馬的那個叫小克勞斯。現在我們可以聽聽他們每人做了些什麼事情吧,因為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小克勞斯一星期中每天要替大克勞斯犁田,而且還要把自己僅有的一匹馬借給他使用。大克勞斯用自己的四匹馬來幫助他,可是每星期只幫助他一天,而且這還是在星期天。好呀!小克勞斯多麼喜歡在那五匹牲口的上空啪嗒啪嗒地響著鞭子啊!在這一天,它們就好像全部已變成了他自己的財產。

  太陽在高高興興地照著,所有教堂塔尖上的鐘都敲出做禮拜的鐘聲。大家都穿起了最漂亮的衣服,胳膊底下夾著聖詩集,走到教堂裡去聽牧師講道。他們都看到了小克勞斯用他的五匹牲口在犁田。他是那麼高興,他把鞭子在這幾匹牲口的上空抽得啪嗒啪嗒地響了又響,同時喊著:“我的五匹馬兒喲!使勁呀!”

  “你可不能這麼喊啦!”大克勞斯說。“因為你只有一匹馬呀。”

  不過,去做禮拜的人在旁邊走過的時候,小克勞斯就忘記了他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他又喊起來:“我的五匹馬兒喲,使勁呀!”

  “現在我得請求你不要喊這一套了,”大克勞斯說。“假如你再這樣說的話,我可要砸碎你這匹牲口的腦袋,叫它當場倒下來死掉,那麼它就完蛋了。”

  “我決不再說那句話,”小克勞斯說。但是,當有人在旁邊走過、對他點點頭、道一聲日安的時候,他又高興起來,覺得自己有五匹牲口犁田,究竟是了不起的事。所以他又啪嗒啪嗒地揮起鞭子來,喊著:“我的五匹馬兒喲,使勁呀!”

  “我可要在你的馬兒身上‘使勁’一下了。”大克勞斯說,於是他就拿起一個拴馬樁,在小克勞斯唯一的馬兒頭上打了一下。這牲口倒下來,立刻就死了。

  “哎,我現在連一匹馬兒也沒有了!”小克勞斯說,同時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剝下馬兒的皮,把它放在風裡吹乾。然後把它裝進一個袋子,背在背上,到城裡去賣這張馬皮。

  他得走上好長的一段路,而且還得經過一個很大的***。這時天氣變得壞極了。他迷失了路。他還沒有找到正確的路,天就要黑了。在夜幕降臨以前,要回家是太遠了,但是到城裡去也不近。

  路旁有一個很大的農莊,它窗外的百葉窗已經放下來了,不過縫隙裡還是有亮光透露出來。

  “也許人家會讓我在這裡過一夜吧。”小克勞斯想。於是他就走過去,敲了一下門。

  那農夫的妻子開了門,不過,她一聽到他這個請求,就叫他走開,並且說:她的丈夫不在家,她不能讓任何陌生人進來。

  “那麼我只有睡在露天裡了。”小克勞斯說。農夫的妻子就當著他的面把門關上了。

  附近有一個大幹草堆,在草堆和屋子中間有一個平頂的小茅屋。

  “我可以睡在那上面!”小克勞斯抬頭看見那屋頂的時候說。“這的確是一張很美妙的床。我想鸛鳥決不會飛下來啄我的腿的。”因為屋頂上就站著一隻活生生的鸛鳥——它的窠就在那上面。

  小克勞斯爬到茅屋頂上,在那上面躺下,翻了個身,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安頓下來。窗外的百葉窗的上面一部分沒有關好,所以他看得見屋子裡的房間。

  房間裡有一個鋪了檯布的大桌子,桌上放著酒、烤肉和一條肥美的魚。農夫的妻子和鄉里的牧師在桌旁坐著,再沒有別的人在場。她在為他斟酒,他把叉子插進魚裡去,挑起來吃,因為這是他最心愛的一個菜。

  “我希望也能讓別人吃一點!”小克勞斯心中想,同時伸出頭向那窗子望。天啊!那裡面有多麼美的一塊糕啊!是的,這簡直是一桌酒席!

  這時他聽到有一個人騎著馬在大路上朝這屋子走來。原來是那女人的丈夫回家來了。

  他倒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不過他有一個怪毛病——他怎麼也看不慣牧師。只要遇見一個牧師,他立刻就要變得非常暴躁起來。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這個牧師這時才來向這女人道“日安”,因為他知道她的丈夫不在家。這位賢慧的女人把她所有的好東西都搬出來給他吃。不過,當他們一聽到她丈夫回來了,他們就非常害怕起來。這女人就請求牧師鑽進牆角邊的一個大空箱子裡去。他也就只好照辦了,因為他知道這個可憐的丈夫看不慣一個牧師。女人連忙把這些美味的酒菜藏進灶裡去,因為假如丈夫看見這些東西,他一定要問問這是什麼意思。

  “咳,我的天啊!”茅屋上的小克勞斯看到這些好東西給搬走,不禁嘆了口氣。

  “上面是什麼人?”農夫問,同時也抬頭望著小克勞斯。

  “你為什麼睡在那兒?請你下來跟我一起到屋子裡去吧。”

  於是小克勞斯就告訴他,他怎樣迷了路,同時請求農夫准許他在這兒過一夜。

  “當然可以的,”農夫說。“不過我們得先吃點東西才行。”

  女人很和善地迎接他們兩個人。她在長桌上鋪好檯布,盛了一大碗稀飯給他們吃。農夫很餓,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小克勞斯不禁想起了那些好吃的烤肉、魚和糕來——他知道這些東西是藏在灶裡的。

  他早已把那個裝著馬皮的袋子放在桌子底下,放在自己腳邊;因為我們記得,這就是他從家裡帶出來的東西,要送到城裡去賣的。這一碗稀粥他實在吃得沒有什麼味道,所以他的一雙腳就在袋子上踩,踩得那張馬皮發出嘰嘰嘎嘎的聲音來。

  “不要叫!”他對袋子說,但同時他不禁又在上面踩,弄得它發出更大的聲音來。

  “怎麼,你袋子裡裝的什麼東西?”農夫問。

  “咳,裡面是一個魔法師,”小克勞斯回答說。“他說我們不必再吃稀粥了,他已經變出一灶子烤肉、魚和點心來了。”

  “好極了!”農夫說。他很快地就把灶子掀開,發現了他老婆藏在裡面的那些好菜。不過,他卻以為這些好東西是袋裡的魔法師變出來的。他的女人什麼話也不敢說,只好趕快把這些菜搬到桌上來。他們兩人就把肉、魚和糕餅吃了個痛快。現在小克勞斯又在袋子上踩了一下,弄得裡面的皮又叫起來。

  “他現在又在說什麼呢?”農夫問。

  小克勞斯回答說:“他說他還為我們變出了三瓶酒,這酒也在灶子裡面哩。”

  那女人就不得不把她所藏的酒也取出來,農夫把酒喝了,非常愉快。於是他自己也很想有一個像小克勞斯袋子裡那樣的魔法師。

  “他能夠變出魔鬼嗎?”農夫問。“我倒很想看看魔鬼呢,因為我現在很愉快。”

  “當然嘍,”小克勞斯說。“我所要求的東西,我的魔法師都能變得出來——難道你不能嗎,魔法師?”他一邊說著,一邊踩著這張皮,弄得它又叫起來。“你聽到沒有?他說:‘能變得出來。’不過這個魔鬼的樣子是很醜的:我看最好還是不要看他吧。”

  “噢,我一點也不害怕。他會是一副什麼樣子呢?”

  “嗯,他簡直跟本鄉的牧師一模一樣。”

  “哈!”農夫說,“那可真是太難!你要知道,我真看不慣牧師的那副嘴臉。不過也沒有什麼關係,我只要知道他是個魔鬼,也就能忍受得了。現在我鼓起勇氣來吧!不過請別讓他離我太近。”

  “讓我問一下我的魔法師吧。”小克勞斯說。於是他就在袋子上踩了一下,同時把耳朵偏過來聽。

  “他說什麼?”

  “他說你可以走過去,把牆角那兒的箱子掀開。你可以看見那個魔鬼就蹲在裡面。不過你要把箱蓋子好好抓緊,免得他溜走了。”

  “我要請你幫助我抓住蓋子!”農夫說。於是他走到箱子那兒。他的妻子早把那個真正的牧師在裡面藏好了。現在他正坐在裡面,非常害怕。

  農夫把蓋子略為掀開,朝裡面偷偷地瞧了一下。

  “嗬唷!”他喊出聲來,朝後跳了一步。“是的,我現在看到他了。他跟我們的牧師是一模一樣。啊,這真嚇人!”

  為了這件事,他們得喝幾杯酒。所以他們坐下來,一直喝到夜深。

  “你得把這位魔法師賣給我,”農夫說。“隨便你要多少錢吧:我馬上就可以給你一大斗錢。”

  “不成,這個我可不幹,”小克勞斯說。“你想想看吧,這位魔法師對我的用處該有多大呀!”

  “啊,要是它屬於我該多好啊!”農夫繼續要求著說。

  “好吧,”最後小克勞斯說。“今晚你讓我在這兒過夜,實在對我太好了。就這樣辦吧。你拿一斗錢來,可以把這個魔法師買去,不過我要滿滿的一斗錢。”

  “那不成問題,”農夫說。“可是你得把那兒的一個箱子帶走。我一分鐘也不願意把它留在我的家裡。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待在裡面。”

  小克勞斯把他裝著幹馬皮的那個袋子給了農夫,換得了一斗錢,而且這鬥錢是裝得滿滿的。農夫還另外給他一輛大車,把錢和箱子運走。

  “再會吧!”小克勞斯說,於是他就推著錢和那隻大箱子走了,牧師還坐在箱子裡面。

  在樹林的另一邊有一條又寬又深的河,水流得非常急,誰也難以遊過急流。不過那上面新建了一座大橋。小克勞斯在橋中央停下來,大聲地講了幾句話,使箱子裡的牧師能夠聽見:

  “咳,這口笨箱子叫我怎麼辦呢?它是那麼重,好像裡面裝得有石頭似的。我已經夠累,再也推不動了。我還是把它扔到河裡去吧。如果它流到我家裡,那是再好也不過;如果它流不到我家裡,那也就只好讓它去吧。”

  於是他一隻手把箱子略微提起一點,好像真要把它扔到水裡去似的。

  “幹不得,請放下來吧!”箱子裡的牧師大聲說。“請讓我出來吧!”

  “哎唷!”小克勞斯裝做害怕的樣子說。“他原來還在裡面!我得趕快把它扔進河裡去,讓他淹死。”

  “哎呀!扔不得!扔不得!”牧師大聲叫起來。“請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一大斗錢。”

  “呀,這倒可以考慮一下,”小克勞斯說,同時把箱子開啟。

  牧師馬上就爬出來,把那口空箱子推到水裡去。隨後他就回到了家裡,小克勞斯跟著他,得到了滿滿一斗錢。小克勞斯已經從農夫那裡得到了一斗錢,所以現在他整個車子裡都裝了錢。

  “你看我那匹馬的代價倒真是不小呢,”當他回到家來走進自己的房間裡去時,他對自己說,同時把錢倒在地上,堆成一大堆。“如果大克勞斯知道我靠了一匹馬發了大財,他一定會生氣的。不過我決不老老實實地告訴他。”

  因此他派一個孩子到大克勞斯家裡去借一個鬥來。

  “他要這東西幹什麼呢?”大克勞斯想。於是他在鬥底上塗了一點焦油,好使它能粘住一點它所量過的東西。事實上也是這樣,因為當他收回這斗的時候,發現那上面粘著三塊嶄新的銀毫。

  “這是什麼呢?”大克勞斯說。他馬上跑到小克勞斯那兒去。“你這些錢是從哪兒弄來的?”

  “哦,那是從我那張馬皮上賺來的。昨天晚上我把它賣掉了。”

  “它的價錢倒是不小啦,”大克勞斯說。他急忙跑回家來,拿起一把斧頭,把他的四匹馬當頭砍死了。他剝下皮來,送到城裡去賣。

  “賣皮喲!賣皮喲!誰要買皮?”他在街上喊。

  所有的皮鞋匠和製革匠都跑過來,問他要多少價錢。

  “每張賣一斗錢!”大克勞斯說。

  “你發瘋了嗎?”他們說。“你以為我們的錢可以用斗量麼?”

  “賣皮喲!賣皮喲!誰要買皮?”他又喊起來。人家一問起他的皮的價錢,他老是回答說:“一斗錢。”

  “他簡直是拿我們開玩笑。”大家都說。於是鞋匠拿起皮條,製革匠拿起圍裙,都向大克勞斯打來。

  “賣皮喲!賣皮喲!”他們譏笑著他。“我們叫你有一張像豬一樣流著鮮血的皮。滾出城去吧!”他們喊著。大克勞斯拼命地跑,因為他從來沒有像這次被打得那麼厲害。

  “嗯,”他回到家來時說。“小克勞斯得還這筆債,我要把他活活地打死。”

  但是在小克勞斯的家裡,他的祖母恰巧死掉了。她生前對他一直很厲害,很不客氣。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很難過,所以他抱起這死女人,放在自己溫暖的床上,看她是不是還能復活。他要使她在那床上停一整夜,他自己坐在牆角里的一把椅子上睡——他過去常常是這樣。

  當他夜裡正在那兒坐著的時候,門開了,大克勞斯拿著斧頭進來了。他知道小克勞斯的床在什麼地方。他直向床前走去,用斧頭在他老祖母的頭上砍了一下。因為他以為這就是小克勞斯。

  “你要知道,”他說,“你不能再把我當做一個傻瓜來耍了。”隨後他也就回到家裡去。

  “這傢伙真是一個壞蛋,”小克勞斯說。“他想把我打死。

  幸好我的老祖母已經死了,否則他會把她的一條命送掉。”

  於是他給祖母穿上禮拜天的衣服,從鄰人那兒借來一匹馬,套在一輛車子上,同時把老太太放在最後邊的座位上坐著。這樣,當他趕著車子的時候,她就可以不至於倒下來。他們顛顛簸簸地走過樹林。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來到一個旅店的門口。小克勞斯在這兒停下來,走到店裡去吃點東西。

  店老闆是一個有很多很多錢的人,他也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不過他的脾氣很壞,好像他全身長滿了胡椒和菸草。

  “早安,”他對小克勞斯說。“你今天穿起漂亮衣服來啦。”

  “不錯,”小克勞斯說,“我今天是跟我的祖母上城裡去呀:她正坐在外面的車子裡,我不能把她帶到這屋子裡來。你能不能給她一杯蜜酒喝?不過請你把聲音講大一點,因為她的耳朵不太好。”

  “好吧,這個我辦得到,”店老闆說,於是他倒了一大杯蜜酒,走到外邊那個死了的祖母身邊去。她僵直地坐在車子裡。

  “這是你孩子為你叫的一杯酒。”店老闆說。不過這死婦人一句話也不講,只是坐著不動。

  “你聽到沒有?”店老闆高聲地喊出來。“這是你孩子為你叫的一杯酒呀!”

  他又把這話喊了一遍,接著又喊了一遍。不過她還是一動也不動。最後他發起火來,把酒杯向她的臉上扔去。蜜酒沿著她的鼻子流下來,同時她向車子後邊倒去,因為她只是放得很直,但沒有綁得很緊。

  “你看!”小克勞斯吵起來,並且向門外跑去,攔腰抱住店老闆。“你把我的祖母打死了!你瞧,她的額角上有一個大洞。”

  “咳,真糟糕!”店老闆也叫起來,難過地扭著自己的雙手。“這完全怪我脾氣太壞!親愛的小克勞斯,我給你一斗錢好吧,我也願意安葬她,把她當做我自己的祖母一樣。不過請你不要聲張,否則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那才不痛快呢!”

  因此小克勞斯又得到了一斗錢。店老闆還安葬了他的老祖母,像是安葬自己的親人一樣。

  小克勞斯帶著這許多錢回到家裡,馬上叫他的孩子去向大克勞斯借一個鬥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大克勞斯說。“難道我沒有把他打死嗎?我得親眼去看一下。”他就親自拿著鬥來見小克勞斯。

  “你從哪裡弄到這麼多的錢?”他問。當他看到這麼一大堆錢的時候,他的眼睛睜得非常大。

  “你打死的是我的祖母,並不是我呀,”小克勞斯說。“我已經把她賣了,得到一斗錢。”

  “這個價錢倒是非常高。”大克勞斯說。於是他馬上跑回家去,拿起一把斧頭,把自己的老祖母砍死了。他把她裝上車,趕進城去,在一位藥劑師的門前停住,問他是不是願意買一個死人。

  “這是誰,你從什麼地方弄到她的?”藥劑師問。

  “這是我的祖母,”大克勞斯說。“我把她砍死了,為的是想賣得一斗錢。”

  “願上帝救救我們!”藥劑師說。“你簡直在發瘋!再不要講這樣的話吧,再講你就會掉腦袋了。”於是他就老老實實地告訴他,他做的這樁事情是多麼要不得,他是一個多麼壞的人,他應該受到怎樣的懲罰。大克勞斯嚇了一跳,趕快從藥房裡跑出來,跳進車裡,抽起馬鞭,奔回家來。不過藥劑師和所有在場的人都以為他是一個瘋子,所以也就隨便放他逃走了。

  “你得還這筆債!”大克勞斯把車子趕上了大路以後說,“是的,小克勞斯,你得還這筆債!”他一回到家來,就馬上找到一個最大的口袋,一直走向小克勞斯家裡,說:“你又作弄了我一次!第一次我打死了我的馬;這一次又打死了我的老祖母!這完全得由你負責。不過你別再想作弄我了。”於是他就把小克勞斯攔腰抱住,塞進那個大口袋裡去,背在背上,大聲對他說:“現在我要走了,要把你活活地淹死!”

  到河邊,要走好長一段路。小克勞斯才夠他背的呢。這條路挨近一座教堂:教堂內正在奏著風琴,人們正在唱著聖詩,唱得很好聽。大克勞斯把裝著小克勞斯的大口袋在教堂門口放下。他想:不妨進去先聽一首聖詩,然後再向前走也不礙事。小克勞斯既跑不出來,而別的人又都在教堂裡,因此他就走進去了。

  “咳,我的天!咳,我的天!”袋子裡的小克勞斯嘆了一口氣。他扭著,掙著,但是他沒有辦法把繩子弄脫。這時恰巧有一位趕牲口的白髮老人走過來,手中拿著一根長棒;他正在趕著一群公牛和母牛。那群牛恰巧踢著那個裝著小克勞斯的袋子,把它弄翻了。

  “咳,我的天!”小克勞斯嘆了一口氣,“我年紀還是這麼輕,現在就已經要進天國了!”

  “可是我這個可憐的人,”趕牲口的人說,“我的年紀已經這麼老,到現在卻還進不去呢!”

  “那麼請你把這袋子開啟吧,”小克勞斯喊出聲來。“你可以代替我鑽進去,那麼你就馬上可以進天國了。”

  “那很好,我願意這樣辦!”趕牲口的人說。於是他就把袋子解開,小克勞斯就立刻爬出來了。

  “你來看管這些牲口,好嗎?”老人問。於是他就鑽進袋子裡去。小克勞斯把它繫好,隨後就趕著這群公牛和母牛走了。

  過了不久,大克勞斯從教堂裡走出來。他又把這袋子扛在肩上。他覺得袋子輕了一些;這是沒有錯的,因為趕牲口的老人只有小克勞斯一半重。

  “現在背起他是多麼輕啊!不錯,這是因為我剛才聽了一首聖詩的緣故。”

  他走向那條又寬又深的河邊,把那個裝著趕牲口的老人的袋子扔到水裡。他以為這就是小克勞斯了。所以他在後面喊:“躺在那兒吧!你再也不能作弄我了!”

  於是他回到家來。不過當他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忽然碰到小克勞斯趕著一群牲口。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大克勞斯說。“難道我沒有淹死你嗎?”

  “不錯,”小克勞斯說,“大約半個鐘頭以前,你把我扔進河裡去了。”

  “不過你從什麼地方得到這樣好的牲口呢?”大克勞斯問。

  “它們都是海里的牲口,”小克勞斯說。“我把全部的經過告訴你吧,同時我也要感謝你把我淹死。我現在走起運來了。你可以相信我,我現在真正發財了!我呆在袋子裡的時候,真是害怕!當你把我從橋上扔進冷水裡去的時候,風就在我耳朵旁邊叫。我馬上就沉到水底,不過我倒沒有碰傷,因為那兒長著非常柔軟的水草。我是落到草上的。馬上這口袋自動地開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身上穿著雪白的衣服,溼頭髮上戴著一個綠色的花環,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你就是小克勞斯嗎?你來了,我先送給你幾匹牲口吧。沿著這條路,再向前走12裡,你還可以看到一大群——我把它們都送給你好了。’我這時才知道河就是住在海里的人們的一條大道。他們在海底上走,從海那兒走向內地,直到這條河的盡頭。這兒開著那麼多美麗的花,長著那麼多新鮮的草。遊在水裡的魚兒在我的耳朵旁滑過去,像這兒的鳥在空中飛過一樣。那兒的人是多麼漂亮啊!在那兒的山丘上和田溝裡吃著草的牲口是多麼好看啊!”

  “那麼你為什麼又馬上回到我們這兒來了呢?”大克勞斯問。“水裡面要是那麼好,我決不會回來!”

  “咳,”小克勞斯回答說,“這正是我聰明的地方。你記得我跟你講過,那位海里的姑娘曾經說:‘沿著大路再向前走12裡,’——她所說的路無非是河罷了,因為她不能走別種的路——那兒還有一大群牲口在等著我啦。不過我知道河流是怎樣一種彎彎曲曲的東西——它有時這樣一彎,有時那樣一彎;這全是彎路,只要你能做到,你可以回到陸地上來走一條直路,那就是穿過田野再回到河裡去。這樣就可以少走六裡多路,因此我也就可以早點得到我的海牲口了!”

  “啊,你真是一個幸運的人!”大克勞斯說。“你想,假如我也走向海底的話,我能不能也得到一些海牲口?”

  “我想是能夠的。”小克勞斯回答說。“不過我沒有氣力把你背在袋子裡走到河邊,你太重了!但是假如你自己走到那兒,自己鑽進袋子裡去,我倒很願意把你扔進水裡去呢!”

  “謝謝你!”大克勞斯說。“不過我走下去得不到海牲口的話,我可要結結實實地揍你一頓啦!這點請你注意。”

  “哦,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厲害吧!”於是他們就一起向河邊走去。那些牲口已經很渴了,它們一看到水,就拼命衝過去喝。

  “你看它們簡直等都等不及了!”小克勞斯說。“它們急著要回到水底下去呀!”

  “是的,不過你得先幫助我!”大克勞斯說,“不然我就要結結實實地揍你一頓!”

  這樣,他就鑽進一個大口袋裡去,那個口袋一直是由一頭公牛馱在背上的。

  “請放一塊石頭到裡面去吧,不然我就怕沉不下去啦。”大克勞斯說。

  “這個你放心,”小克勞斯回答說,於是他裝了一塊大石頭到袋裡去,用繩子把它繫緊。接著他就把它一推:嘩啦!大克勞斯滾到河裡去了,而且馬上就沉到河底。

  “我恐怕你找不到牲口了!”小克勞斯說。於是他就把他所有的牲口趕回家來。

  :她是一個廢物

  市長站在開著的窗子面前。他只穿著襯衫;襯衫的前襟上彆著一根領帶別針。他的鬍子颳得特別光——是他親自刮的。的確,他劃開了一道小口,但是他已經在上面貼了一小片報紙。

  “聽著,小傢伙!”他大聲說。

  這小傢伙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貧苦的洗衣婦的兒子。他正在這房子前面經過;他恭恭敬敬地把帽子摘下來。帽子已經破了,因為他隨時可以把帽子捲起來塞在衣袋裡。這孩子穿著一件樸素的舊衣服,但是衣服很乾淨,補得特別平整,腳上拖著一雙厚木鞋,站在那兒,卑微得好像是站在皇帝面前一樣。

  “你是一個好孩子,”市長先生說。“你是一個有禮貌的孩子。我想你的媽媽正在河邊洗衣服吧?你現在是要把藏在衣袋裡的東西一定是送給她。這對你母親說來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你弄到了多少?”

  “半斤,”孩子用一種害怕的聲音吞吞吐吐地說。

  “今天早晨她已經喝了這麼多。”市長說。

  “沒有,那是昨天!”孩子回答說。

  “兩個半斤就整整是一斤!她真是一個廢物!你們這個階級的人說來也真糟糕!告訴你媽媽,她應該覺得羞恥。你自己切記不要變成一個酒徒——不過你會的!可憐的孩子,你去吧!”

  孩子走開了。帽子仍然拿在手中。風在吹著他金黃的頭髮,把鬈髮都弄得直立起來了。他繞過一個街角,拐進一條通向河流的小巷裡去。他的母親站在水裡一個洗衣凳旁邊,用木杵打著一大堆沉重的被單。水在滾滾地流,因為磨房的閘門已經抽開了;這些被單被水衝著,差不多要把洗衣凳推翻。這個洗衣婦不得不使盡一切力氣來穩住凳子。

  “我差不多也要被捲走了!”她說,“你來得正好,我正需要人來幫幫忙,站在水裡真冷,但是我已經站了六個鐘頭了。你帶來什麼東西給我嗎?”

  孩子取出一瓶酒來。媽媽把它湊在嘴上,喝了一點。

  “啊,這算是救了我!”她說。“它真叫我感到溫暖!它簡直像一頓熱飯,而且價錢還不貴!你也喝點吧,我的孩子!你看起來簡直一點血色也沒有。你穿著這點單衣,要凍壞的。而且現在又是秋天。噢,水多冷啊!我希望我不要鬧起病來。不,我不會生病的!再給我喝一口吧,你也可以喝一點,不過只能喝一點,可不能喝上癮,我可憐的、親愛的孩子!”

  於是她走出河水,爬到孩子站著的那座橋上來。水從她的草編的圍裙上和她的衣服上不停地往下滴。

  “我要苦下去,我要拼命的工作,工作得直到手指流出血來。不過,我親愛的孩子,只要我能憑誠實的勞動把你養大,我吃什麼苦也願意。”

  當她正在說這話的時候,也一個年紀比她大一點的女人向他們走來了。她的衣服穿得非常寒磣,一隻腳也跛了,還有一卷假髮蓋在一隻眼睛上。這卷假髮的作用本來是要掩住這隻瞎眼的,不過它反而把這個缺點弄得更突出了。她是這個洗衣婦的朋友。鄰居們把她叫做“假髮跛子瑪倫”。

  “咳,你這可憐的人!你簡直在冷水裡工作得不要命了!你的確應該喝點什麼東西,把自己暖一下;不過有人一看到你喝幾滴就大喊大叫起來!”不一會兒,市長剛才說的話就全部傳到洗衣婦的耳朵裡去了,因為瑪倫把這些話全都聽到了,而且她很生氣,覺得他居然敢把一個母親所喝的幾滴酒,那樣鄭重其事地告訴她親生的兒子,特別是因為市長正在這天要舉行一個盛大的宴會;在這個宴會上,大家將要一瓶瓶地喝著酒。“而且是強烈的好酒!有許多人將要喝得超過他們的酒量——但是這卻不叫做喝酒!他們是有用的人;但是你就算是廢物!”

  “咳,我的孩子,他居然對你說那樣的話!”洗衣婦說,同時她的嘴脣在發抖。“你看,你的媽媽是個廢物!也許他的話有道理,但他不能對我的孩子說呀,況且我在他家裡吃的苦頭已經夠了。”

  “當市長的父母還是活著的時候,你就在他家裡當傭人,並且住在他家裡。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從那時起,人們不知吃了多少斗的鹽,現在人們也應該感到渴了!”瑪倫笑了一下。“市長今天要舉行一個盛大的午宴。他本來要請那些客人改期再來的,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菜早就準備好了。這事是門房告訴我的。一個鐘頭以前他接到一封信,說他的弟弟已經在哥本哈根死了。”

  “死了?”洗衣婦大叫一聲。她變得象死一樣地慘白。

  “是的,死了,”瑪倫說。“你感到特別傷心嗎?是的,你認識他,你在他家裡當過傭人。”

  “他死了!他是一個非常好、非常可愛的人!我們的上帝是少有像他那樣的人的。”於是眼淚就沿著她的臉滴下來了。“啊,老天爺!我周圍一切東西在打旋轉!——這是因為我把一瓶酒喝光了的緣故。我實在沒有那麼大的酒量!我覺得我病了!”於是她就靠著木柵欄,免得倒下來。

  “天老爺,你真的病了!”瑪倫說。“不要急,你可能會清醒過來的。不對!你真的病了!我最好還是把你送回家去吧。”

  “不過我這堆衣服——”

  “交給我好了!扶著我吧!你的孩子可以留在這兒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把它洗完;它並不多。”

  這個洗衣婦的腿在發抖。

  “我在冷水裡站得太久了!從清早起,我就沒有吃喝過什麼東西。我全身燒得滾燙。啊,耶穌上帝!請幫助我走回家去吧!啊,我可憐的孩子!”於是她就哭起來。

  孩子也哭起來。他單獨坐在河邊,守著這一大堆溼衣服。這兩個女人走得很慢。洗衣婦搖搖擺擺地走過一條小巷,拐過一條街就來到市長住著的那條街上。一到他的公館面前,她就倒到人行道上去了。許多人圍攏來。

  跛腳瑪倫跑進這公館裡去找人來幫忙。市長和他的客人們走到窗子面前來朝外面望。

  “原來是那個洗衣的女人!”他說。“她喝得太多,醉了!她是一個廢物!真可惜,她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我的確喜歡這孩子。不過這母親是一個廢物!”

  不一會兒洗衣婦恢復了知覺。大家把她扶到她簡陋的屋子裡去,然後把她放在床上。好心腸的瑪倫為她熱了一杯啤酒,裡面加了一些黃油和糖;她認為這是最好的藥品。然後她就匆匆忙忙地跑向河邊去,把衣服洗完了——洗得夠馬虎,雖然她的本意很不壞。嚴格地說,她不過只是把潮溼的衣服拖上岸來,放進桶裡去罷了。

  天黑的時候,她來到那間簡陋的小房子裡,坐在洗衣婦的旁邊。她特別為病人向市長的廚子討一點烤洋山芋和一片肥火腿來。瑪倫和孩子大吃了一通,不過病人只能欣賞這食物的香味。她說香味也是很滋補的。

  不一會兒,孩子就上床去睡了,睡在他的媽媽睡的那張床上。他橫睡在她的腳頭,蓋著一床縫滿了藍色和白色補丁的舊地毯。

  洗衣婦感到現在精神稍微好了一點。溫暖的啤酒使她有了一點力氣;食物的香味也對她起了好的作用。

  “多謝你,你這個好心腸的人,”她對瑪倫說。“孩子睡著以後,我就把一切經過都告訴你。我想他已經睡著了。你看,他閉著眼睛躺在那兒,是一副多麼溫柔好看的樣兒!他一點也不知道媽媽的痛苦——我希望老天爺永遠不要讓他知道。我那時是幫那位樞密顧問官——就是市長的父親——做傭人。有一天他的在大學裡唸書的小兒子回來了。我那時是一個粗野的年輕女孩子;但是我可以在老天爺面前發誓,我是正派的!”洗衣婦說。“那大學生是一個快樂、和藹、善良和勇敢的人!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善良和誠實的。我在這世界上沒有看到過比他更好的人。他是這家的少爺,我不過是一個女傭人;但是我們相愛起來了——我們相愛是真誠的,正當的。他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母親,她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世上的一個活神仙。她既聰明,又溫柔。他離開家的時候就把他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他已經走了很遠以後,我的女主人就喊我去。她用一種堅定的、但是溫和嚴肅的語氣對我說話——只有我們的上帝才能這樣講話。她把他跟我的區別,無論從精神方面或實質方面,都清楚地告訴了我。

  “‘他現在只是看到你是多麼漂亮,’她說,‘不過漂亮是保持不住多久的。你沒有受過他那樣的教育。你在智力方面永遠趕不上他——不幸的關鍵就在這裡。我尊重窮人,’她繼續說:‘在上帝的面前。他們比許多富人的位置還高;不過在我們人的世界裡,我們必須當心不要越過了界限,不然車子就會翻掉,你們兩人也就會翻掉。我知道有一個很好的人向你求過婚——一個手藝人——就是那個手套匠人愛力克。他的妻子已經死了,沒有小孩。他的境遇也很好。你考慮考慮吧!’

  “她講的每個字都像一把刺進我心裡的尖刀。不過我知道她的話是有道理的。這使我感到難過,感到沉重。我吻了她的手,流出苦痛的眼淚。當我回到我的房裡倒到床上的時候,我哭得更痛苦。這是我最難過的一夜。只有上帝知道,我是在怎樣受難,怎樣掙扎!

  “第二個禮拜天我到教堂裡去,祈求上帝指引我。當我走出教堂的時候,手套匠人愛力克正在向我走來——這好像就是上帝的意志。這時我心裡的一切疑慮都消除了。我們在身分和境遇方面都是相稱的——他還可以算得是境況好的人。因此我就走向他,握著他的手,同時說:

  “‘你的心還沒有變吧?’

  “‘沒有,永遠不會變!’他回答說。

  “‘你願跟一個尊重和敬服你、但是不愛你的女子結婚嗎——雖然她以後可能會對你發生愛情?’

  “‘是的,愛情以後就會來的!’他說。這樣,我們就同意了。我回到女主人的家裡來。她的兒子給我的那個戒指一直是藏在我的懷裡。我在白天不敢戴它;只是在晚上我上床去睡的時候才戴上它。現在我吻著戒指,一直吻到我的嘴脣要流出血來。然後我把它交還給我的女主人,同時告訴她,下星期牧師就要宣佈我和手套匠人的結婚的預告。我的女主人雙手抱著我,吻我。她沒有說我是一個廢物;不過那時我可能是比現在更有用一點的,因為我還沒有碰上生活的災難。在聖燭節①那天我們就結婚了。頭一年我們的生活還不壞:我們有一個夥計和一個學徒,還有你,瑪倫——你幫我們的忙。”

  ①聖燭節***Kyndelmisse***是在二月二日舉行的基督教的節日,紀念耶穌生後40天,聖母瑪利亞帶他到耶路撒冷去祈禱。

  “啊,你是一個善良的女主人,”瑪倫說。“我永遠也忘不了,你和你的丈夫對我是多麼好!”

  “是的,你和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正是我們過得好的時候!我們那時還沒有孩子。那個大學生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啊,對了,我看到過他,但是他卻沒有看到我!他回來參加他母親的葬禮。我看到他站在墳旁,臉色慘白,樣子很消沉,不過那是因為母親死了的緣故。後來,當他的父親死的時候,他正住在國外,沒有回來。以後他也沒有回來。我知道他一直沒有結婚。後來他成了一個律師。他已經把我忘記了。即使他再看到我,大概也不會認識我的——我已經變得非常難看。這也可算是一件幸事!”

  於是她談到她那些苦難的日子和她家所遭遇到的不幸。他們積蓄了五百塊錢,街上有一座房子要賣,估價是兩百塊錢。把它拆了,再建一座新的,還是值得。所以他們就把它買下來了。石匠和木匠把費用計算了一下;新房子的建築費要1020塊錢。手套匠人愛力克很有信用,所以他在京城裡借了這筆錢。不過帶回這筆錢的那個船長,在半路上翻了船;錢和他本人都沒有了。

  “這時候,現在正在睡著的我的這個親愛的孩子出世了。長期的重病把我的丈夫拖倒了。有九個月的光景,我得每天替他穿衣和脫衣。我們一天不如一天,而且在不停地借債。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賣了,接著丈夫也死了。我工作著,操勞著,為我的孩子操勞和工作,替人擦樓梯,替人洗粗細衣服,但是我的境遇還是沒有辦法改好——這就是上帝的意志!他將要在適當的時候把我喚走的,他也不會不管我的孩子。”

  於是她便睡去了。

  到了早晨她的精神好了許多,也覺得有了些氣力;她覺得自己可以去繼續工作。不過她一走進冷水裡去的時候,就感到一陣寒顫和無力。她用手在空中亂抓,向前走了一步,便倒下來了。她的頭擱在岸上,但腳仍然浸在水裡。她的一雙木鞋——每隻鞋裡墊著一把草——順著水流走了。這情形是瑪倫送咖啡來時看到的。

  這時市長家的一個僕人跑到她簡陋的屋子裡來,叫她趕快到市長家裡去,因為他有事情要對她講。但是現在已經遲了!大家請來了一個剃頭兼施外科手術的人來為她放血。不過這個可憐的洗衣婦已經死了。

  “她喝酒喝死了!”市長說。

  那封關於他弟弟去世的信裡附有一份遺囑的大要。這裡面有一項是:死者留下六百塊錢給他母親過去的傭人——就是現在的手套匠的寡婦。這筆錢應該根據實際需要,以或多或少的數目付給她或她的孩子。

  “我的弟弟和她曾經鬧過一點無聊的事兒,”市長說。“幸虧她死了。現在那個孩子可以得到全部的錢。我將把他送到一個正經人家裡去寄養,好使他將來可以成為一個誠實的手藝人。”

  請我們的上帝祝福這幾句話吧。

  市長把這孩子喊來,答應照顧他,同時還說他的母親死了是一樁好事,因為她是一個廢物!

  人們把她抬到教堂墓地上去,埋在窮人的公墓裡。瑪倫在她的墳上栽了一棵玫瑰樹;那個孩子立在她旁邊。

  “我親愛的媽媽!”他哭了起來,眼淚不停地流著。“人們說她是一個廢物,這是真的嗎?”

  “不,她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人!”那個老傭人說,同時生氣地朝天上望著。“我在許多年以前就知道她是一個好人;從昨天晚上起我更知道她是一個好人。我告訴你她是一個有用的人!老天爺知道這是真的。讓別人說‘她是一個廢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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