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國卿經典散文
包國卿 男,蒙古族,1928年3月出生,內蒙古自治區敖漢旗人。1945年10月參加革命工作,1946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內蒙古軍區第二幹休所政委等職,其事蹟被收入2007年8月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發行的《開國將士風雲錄》一書中。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孤狐
黑風崗的赤狐自從夥伴被張寶、秦發財、德福打死後變成了孤狐,天天圍著村子四周焦躁不安的上下亂串,絕望不住的哀嚎,那聲音很淒厲、就像人在哭一樣揪心。尤其一到了半晚,孤零零爬上西坨岡上,對著一輪清寂的圓月仰天悲鳴,那種孤寂、無助、悲涼的樣子,立刻讓人心碎了八百回,再也無法抑制滿懷的怨憤,罵張寶、秦發財、德福貪財的傢伙們***……
赤狐,身材嬌小,體態輕盈,如果站立起來走路就算楊柳細腰了。赤狐很可愛,一副倒三角型的臉頰,一雙又小又尖的耳朵,猶如剛剛割下的高粱茬立在那裡。斜插著的一雙柳葉眼,葡萄似的一對大眼睛,水汪汪炯炯有神。稍長的嘴巴上,黝黑黝黑的鼻尖,加之一身火紅的絨毛顯得特別的精神。每次從坨子裡竄出來的樣子猶如一團小火苗,無論沙岡、叢林,顯得格外有靈氣。村裡年紀輕一點的人講:這隻赤狐有幾十歲了,打從降生到這個村子時,就見它在這村子周圍沙坨里轉悠,可它現在沮喪的了不得,全身毛管由紅變白,就連走路的姿勢也有些踉蹌了。衰老、頹廢的樣子讓見過它的人心灰意冷,可憐的心都要掉下來了,赤狐晚年不幸,遇到了秦發財這樣可惡的剋星。村裡年長的奧拉老人講,赤狐是給人面獸心的傢伙們斷送了,一夜間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剛進山時候,老人年輕,赤狐也年輕,火紅火紅的,毛管新鮮著呢,那時他倆就經常在南坨樑上不期而遇。赤狐那時還是小狐狸崽子呢,帶著一群紅的、白的,灰色的小狐狸歡蹦亂跳的玩耍,無憂無慮。那時坨岡、大漠、草地就顯得飽滿、富有靈氣,總讓他聯想到狐狸精,美女,就多想看上幾眼。在我小時候,也常在家鄉的沙漠上看見這些乖巧、天真、可愛的小精靈。一個個尖嘴巴,小腦袋,黑豆一樣滴溜溜亂轉的大眼睛,嬌小,膽怯的樣子總能勾起人們的愛憐,靈活敏捷的姿勢也特別招人喜歡。
那時的草原還很原始,國家有政策,草原上有草原法,25度坡是不準開墾的,無疑保護了野生動植物的生存空間,赤狐當然也是受益者,高枕無憂,沒有人打攪。如果走進沙漠,隨處可見這種嬌小、膽怯、有些卑微的小傢伙,稀溜溜到處亂串的情景。赤狐自由自在的生存,不與人爭嘴,它們靠吃老鼠、兔子、蛇,野果等生存。再則,赤狐有一個讓人敬而遠之的故事,能得道成仙,還能成精,變成大美女,勾引人家的男女。還能變成狐大仙附在人體上指使人,讓人發瘋,言而無中,胡說八道。所以,小時候村上的人即愛狐、又怕狐、又恨狐。愛它嬌小可人,怕它裝神弄鬼來折磨人,恨哪天這些小精靈扮成美女搶走了自己的老公,因此無論男女老幼都躲得老遠不敢冒犯。另外,在我家鄉還流傳一則狐狸精傷及獵人的故事,人們講起時活靈活現,十分逼真,就如他親身經歷過一樣。據祖父講,那個獵人叫色冷,平日裡遊手好閒,喜歡喝酒打牌,沒有了錢就進山狩獵,專門打狐狸,再用狐狸的皮毛換錢進***,酒燒喝,一年能打上百八十個呢,人送他一個綽號“狐狸鬼”。聽這話就知道他該有多麼的列害,狐狸見他就算見到鬼了,在劫難逃,嚇得直滴答尿。一次夜間,他帶上自己家的十幾只老狗進山打獵,那獵犬各個猶如打了雞血,興奮的不得了,一眨眼功夫就把獵人甩得老遠。這一晚,獵狗走出不多時,山前便傳來一陣狂吠聲,夾雜其間是一個女人呼喊聲,“救命,救命!”尖利叫聲穿透夜幕傳出老遠,淒厲的叫聲使黑夜愈發恐怖的瘮人。而且,那女人還指名道姓喊他獵人色冷的名字,喊得他汗毛一豎一豎的,嚇得他屁都涼了。那女人要他趕緊管住自家的狗。聲音怪聲怪調,悽悽慘慘,他就要癱掉了。獵人心想,這深更半夜大山裡哪來的女人,況且漆黑的夜晚,尤其令他不安的是竟然還能分辨出他家的獵狗,這更讓他匪夷所思,不覺暗暗後怕,眨眼功夫,汗珠子從臉頰流淌下來。可是他越怕,這聲音越發的尖利刺耳,嚇得他渾身打顫。
色冷使勁的鎮定自己精神,因為這大山幾十裡內杳無人煙,是禍是福就全靠他自己撐了。透過狗一陣緊似一陣的狂吠聲他駐足靜聽,這邊是六七條老狗圍追堵截,左右圍攻,裕擒不能發出的聲音。那邊似乎有一個超人騰挪躲閃,捲起呼呼的風聲,似乎讓他感覺這女人不是在地面,而是在空中飛舞,讓他越發覺得不寒而慄。心想,如果是人,那獵狗絕非如此窮追不捨。不是人那又是啥呢!想到此他更加害怕,大有活見鬼之感。狗的喘息聲越來越近,眼看著就從山那邊追趕著來到身邊。他抬眼間,黑黢黢六七個獵狗正圍著一個妖聲妖氣,似人非人的怪影,與群狗之間胡蹦亂跳,依就指名道姓,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聲音淒厲不說,那獵狗進不到近前便給掀出老遠,讓他從骨子裡感覺到這下遇到了真狐狸精了。還在他左右分辨不清時,那女人已經撲倒在他的身上,讓他一陣劇烈疼痛過後便昏厥過去,待他醒來已經是次日凌晨太陽出山,但見幾條獵狗累得氣喘吁吁,一動不動圍在左右,眼前什麼也沒有。再看看自己,衣服已經撕成條條,下意識的摸一下自己的臉,鮮血直流。他是又驚又怕,趕緊一瘸一拐的往家趕,儘快離開這不祥之地。回到家中,他對照鏡子一照,立刻傻了!全身都是動物的爪痕,歷時便昏厥而去再沒有醒來……。從此以後,老家的人傳開了,都說他色冷是給狐狸精嚇死的。從那以後,村裡再也沒有獵殺狐狸的了。還別說這則怪事一傳開,小村子肅靜了幾十年,再也沒有人敢打殺狐狸了,小村附近的坨子裡狐狸有成群成幫了,山野又有了生氣,靈氣……
前些年,村上搬進了張寶、秦發財、德福,靜寂的土山向來了掃帚星,那些原本安靜生活的狐狸們又給砸鍋了。他們整天像***到處尋找,狐狸們是躲閃不及,一個一個被鐵夾子,毒餌等誘殺掉了。更可惡的是坨里剛剛休養生息的野雞、野兔、沙半雞,獾子、貉子,剛從興安嶺下山的野黃羊一夜間遇到了滅頂之災。肉被他們吃掉了,皮被賣到集市上用來換酒喝掉了。如今出門就可以看到的狐狸,飛禽走獸現在有銷聲匿跡,冒著藍色煙霧的坨子又沉於死寂,綠草枯萎了,坨峰再也沒有了靈氣。
前些日子,堂兄從鄉下來城裡辦事,我問他那村邊那火狐狸還有沒有,他吸了一半的香菸歷時掐滅,憤懣的講:如今村邊唯獨只剩那一隻孤獨的火狐狸了,別的生物啥也沒有了。一下牽動起我對老家狐狸的記憶,陡然,這些可愛的小精靈又在我的腦海跳蕩著……
我問堂兄:現在當地政府就沒有人出來關心野生動物的命運嗎?他一臉的疑雲。接下來說:現在貪官只管貪腐,老百姓只管自己房前屋後,吃飽喝足,哪個還管動物死活啊。也勾起幾位攝影愛好者講過的一段故事。仲夏,滿鬥村附近坨子裡進來幾隻黃羊子,其中一隻犄角很長,像梅花鹿一樣漂亮。每天自由自在的啃食著綠草,幸福的生活,給原野添了不少靈氣。就是這些可愛的羊們,沒過多久一個一個被村民宰殺吃肉了。有人問指責老鄉為什麼要殺這些可愛的生靈。村民回答:我不殺別人一樣殺,還不如我殺呢。聽得毛骨悚然,心裡難受了許多天。堂兄轉而又給我講述另外一則故事。現在鄉下人晚上用探照燈照野雞、沙半雞,野兔,用毒藥毒鴉雁等,山野、河塘經常屍橫遍野,我的心頓生萬般愁緒。搖嘆這種人間的無序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有人終止呢!
回到書案邊,回想人們講述的故事,又擔心起老家坨子裡那隻火狐狸的命運了,如果僅有的一隻火狐狸也沒有了,這個物種不就從此在家鄉山野裡斷子絕孫了嗎,心就絲絲拉拉的痛,也就祈望人世間,有一種超強大的東西能夠保護自然,調解物種之間的平衡……
黑風崗,那是屬於赤狐的黑風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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